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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为质(二)


  于是,子熙便推开了沉重的门扉,她匆匆地将外衣扯下,披在满是血痕的男子身上。

  子熙将他那无力的手臂搭在自己稚嫩的肩膀上,却发现那人双腿已然发软,于是,子熙便附下身子,将那七尺大汉艰难地背了起来。

  行过那段荒芜的小路,子熙吃力地迈着步子,耳畔萦绕着的,皆是男子虚弱且迷糊的呢喃,“救我...救我...”

  子熙小心翼翼地将他放置于床榻上,便抬手揉了揉酸肿的肩颈,随后,子熙便在这昏暗的屋内生起了碳火,燃起的点点火光,驱散了来自北方的寒气。

  子熙从容地将男子那血迹班班的衣物褪下,又执着白巾温柔地擦拭着那人身子上沾着的血迹,子熙又匆忙从院子里寻来了几株止血的草药敷在那人身上。

  嬷嬷闻声,从梦中惊醒,她提着灯,前脚踏入门栏,入眼的竟是染了血迹的子熙,她一惊,眸子里蓄满了泪水,惊愕道:“殿下,孩子,你怎么流血了,殿下,你别吓我,你若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我无事。”子熙扯起笑意,如沐春风般的笑颜,却未能安抚老人那悬在心头的心惊胆寒。

  子熙微微一叹,她褪去了沾有血色的衣裳,又道:“嬷嬷,身上的血不是我的。”

  见那人并未受伤,嬷嬷渐渐缓下面色,漫出几分笑意,嬷嬷缓慢地移动着身子,下一刻,满身是伤的男子便映入了嬷嬷的眼帘。

  嬷嬷怔了片刻,疏忽,便见子熙换了身青衣,束起了长发,又见那翩翩公子的模样,子熙又道:“他受了伤,我出去买药,嬷嬷早些歇息。”

  嬷嬷张着双臂,死死地拦着了门,她道:“殿下,你不许去,如今外头不太平。”

  ——

  待无尽的苍穹缓缓地褪去了黑色,显出了骄阳,男子蹙眉,终是在疼痛间睁开了眼,他吃痛地起身,他捂着肿痛的脑袋,“这是哪里,朕...”

  久之,旬宣的眸光却落在了那伏在案桌上睡着的子熙。

  那人绝美的容颜,使年轻的君王痴痴看呆了。

  子熙感到了面颊上的几分燥热,长睫在空中颤了颤,淌出的口水已然湿了案桌,待子熙醒来,已是过了许久。

  她抬袖,揉了揉眼角,见眼前陌生的男子正垂首静静地翻着泛黄的书籍,道:“你醒了,你从那来?”

  仅见那人悠闲地阖起书,旬宣眯着眼睛,面容堆满了笑意,道:“我们是见过的,南楚的公主殿下。”

  子熙思了半响,最后只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不脑,而是一笑,“在你初来北夏的那日,我们是见过,你那时唤我为陛下。”见那人久久不言,又道:“你放心,你救了寡人,寡人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说罢,你要何赏赐,寡人都能给你。”

  子熙蹙眉,满是疑惑,久之,她错愕地看着旬宣,“你莫非在框我?陛下不在深宫,倒是出来瞎逛?”

  他笑了,随即,便执起一本古书,翻了几页,又匆匆地放下了,“是本好书。寡人不会框你。”

  言罢,旬宣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刻着龙凤的金牌亮在子熙眼前,道:“皇室信物,如此,你总该信寡人了,待寡人回了宫中,不会亏待于你。”

  回想起昨夜,夜色撩人,年少气盛的旬宣便换了身贵公子的常服,便与侍从出了宫,宫外的夜市灯火通明,乱了天子的眼。

  那夜,星河璀璨,旬宣路过一处青楼,他抬头,望着那木栏旁倚着的风尘女子,晚风吹拂着她的青丝,她的美貌与这夜色融为了一处,于是天子痴了。

  于是,旬宣沉浸于胭脂水粉中,却不知背后的利剑正悄悄迎来,他被花魁灌得半醉,赏着入耳的丝竹声,他渐渐地放下了戒备,却不料,银光闪过,他惊了,便拔出了腰间利刃,而暗卫拼死相护,旬宣也负伤来了这偏僻的宅子。

  见子熙又是沉默寡言的样子,旬宣笑着微微叹了口气,道:“南楚公主放心,不论你之前多么尊贵,来了寡人的北夏,你便是政治外交的弃儿,所以,寡人不会利用你做些什么的。”

  顷刻,子熙的眼角却溢出了泪水,可面颊却勉强地扯出一抹弧度,冷嗤一笑,喃喃自语,“是啊,国泰民安时,我便如一粒尘埃可有可无,而国家危亡时,我也不过只是一个政治外交的弃儿。”

  旬宣闻言也是微微一怔,他眯着眼瞧着眼前那清瘦却顽强的子熙,无缘无故的便泛起一抹心疼,他问道:“南楚公主,汝叫何名?”

  子熙抬袖抹去了湿润脸颊的泪水,两眼虽说还残留着些泪珠,但却像含着亮光般炯炯有神,她道,“回禀陛下,臣名唤独孤子熙。”

  旬宣听罢,点了点头,道:“熙,光明的意思。”又瞧眼前人,又续道:“寡人知质子背井离乡离开了本土,在外便狗屁都不是,这样吧,寡人也仁慈,可满足你一个心愿,也算是寡人还你的恩了。”

  “我想要读书。我来人间这一世,不可糊涂度日,亦不可不知。”寂静的屋内却响起了子熙掷地有声的话语,她的眼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一种对知识渴望的烈火,“望陛下恩准。”

  旬宣闻言便哈哈大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欣赏又添着几分不屑的落在子熙身上,许是少年不经世事,总以为天下之大,唯有苦读圣贤书方能一朝变凤凰,他道:“你真是个笨蛋,世人都想要荣华富贵,千金美女,而你却是要读书,你读北夏的书,识北夏的字,你回到南楚,写文章难不成都用北夏的文字。”

  孤独子熙抬眼瞧着那吊儿郎当且嗤着蔑笑的帝王,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我已经回不去了,第一次踏入北夏的国土,我便明白,南楚注定已回不去了,读书,仅仅是为了明得些事理罢了。”

  没人会接她回去,南楚的那位皇更不会。

  子熙今日所道的每句话都能超出旬宣的意料,明明身子才过他的腰间,却装出看破红尘的成熟,旬宣挥了挥手,道:“书呆子,无趣,读书也可以,只不过,汝要为寡人做婢女,毕竟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

  “愿听其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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