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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子弟


  “殿下忘了带了,没关系,别心急,殿下要的东西总会有的。”温枫的眉眼带笑,而笑意盈盈却暗藏杀机,随即,便见温枫起身,在不匿的耳畔喃喃细语,言罢,不匿便是深深地朝温枫作揖,随后,不匿抛给殿内的侍人一个眼神,倏然,众人纷纷退了出去,亦阖起殿门。

  再见不匿之时,他却捧着一根粗实的藤条,子熙怔楞地眨眨眼,而立在一旁的温枫依旧水不扬波,她接过不匿双手奉上的藤条,垂眸细细打量。

  温枫勾起冷笑,她挥了挥手中藤条,而破风的声音却使子熙不由地胆寒,清瘦的身子缩了缩,又听见温枫道:“十几日未见,子熙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子熙的眸子亦不如前般海波不惊,竞抹上了些许怕意,稍稍地咽了唾沫,便道:“我错了,其实,我早就回来了,但是却因贪玩误了时辰。我下次不会了!”

  温枫的眸中竞是浮现出恨铁不成钢的怒火,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人,冷冽的嗓音处处显着她的不快,“你正值年少气盛,贪玩也是人之常情,且不说这十几日来不归家,害得家人白白替你担了这个心,你刚回来,便有朝臣上奏参了你一本,说是在红尘之地见过你?”

  言罢,便见温枫附下了身子,伸出袖中的细手便是揪着眼前人的耳朵,子熙吃痛地蹙眉,在看她时,眸中已含着了泪珠,可温枫仍不改面容的冷漠,她道:“我倒是想听听子熙殿下的解释。”

  对上温枫的怒气,子熙亦犹豫着是否要说,毕竟在这些日子里,她无心圣贤,无心书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吊儿郎当的游戏人间。

  见子熙仍是抿嘴不言,温枫的怒意更盛,她松了揪着耳的手,“不说,很好。这几日的有家不归,你得为此付出些代价。”

  待子熙的耳朵得到了释放后,耳根便如同燃起熊熊烈火般灼热,可刚回了神,便见一棍子朝着自己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了子熙的手臂上。

  臂膀上的痛意似饿兽般撕扯着子熙,她眉头紧锁,呼出了口浊气,道:“您别打了,我说成吗?不骗您的说。”

  那刻,子熙才明白,与藤条相比之下,掸子简直有过而不及。

  子熙揉了揉疼得火辣的臂膀,她的眸中含着泪渍,向是受了欺负的稚童,楚楚可怜,她吸了吸微酸的鼻子,止不住的哭腔道:“这段日子,我就去茶楼听听书,然后又去清风苑看人唱曲,然后又放着莲花灯,猜灯谜,实在只剩下那么几个钱的时候,就去赌坊搏一把,哪知越玩手气越好,然后回家的日子就被耽搁了。”

  “很好!”又是那抹怒极后强扯出的笑意,子熙的每一字都如干柴般,引得温枫的怒火越烧越旺,随即,又是一记藤条落下,子熙吃痛咬牙,温枫又是训斥,“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你能不能学学你父亲,你父亲在位二十年,每日兢兢业业,万不敢懈怠,亦不沾半点纨绔之气,你在瞧瞧你自己,那点像他的样子。”

  是啊,正因为独孤睿泽活成了世人的众望所归,所以,他最终才没成为他自己,上至达官贵族,下至百姓黎民,只道他仁爱,却没曾见过那人在无人之时,他内心压抑着的黑暗,而幼时不知世事的子熙,便是默默承着他的怒火,在无尽的痛楚中长大,后来,后世将这一行为,称之为家暴。

  子熙不言,记忆中浮现的皆是独孤睿泽的笑颜,而那伤她至深的男人,却未曾予她半些柔情。

  温枫继续训斥,子熙继续沉默,“殿下还真是风雅,清风苑,京都第一大青楼,哪里的姑娘好看吗?公子英俊吗?

  你都风流潇洒到身无分文了,还在外面游荡,赌场是什么地方,全是地痞流氓,你还屡屡赢钱,殿下的手气还真的是令人羡慕啊。”

  子熙的面容已染了羞愧之意,如映红的枫叶般,她默默地受着迎面而落的藤条,拳头紧握,不知觉,指尖已嵌入了掌肉中。

  那携带着怒气的藤条狠狠地砸向子熙,子熙的脊背像似着了火般,又似炸裂般。

  子熙讨好般弱弱地唤了声娘,于是,温枫停了手,却未见子熙如往日般伶牙俐齿,而是含着泪的眼直直地望着她,道:“有些疼,我想要哭了,可否轻些?”

  “轻点?你还敢叫我轻点,你看看你做的混账事,那一件不是该打的。”温枫仍是皱着眉头,她的怒气并未消去,又垂首望着那孩子,眼底竞是一抹决绝,既然决定让那人长记性,那便不可半途而废,又是狠狠地一记,“你还敢骗我,瞒我,自作聪明,你当真以为我是傻的。”

  下一秒,子熙那眼眶悬着的泪水便止不住决堤了,那忍着痛的模样,如根根铁针,刺进了温枫的心,她拿着藤条的手微微地颤着,于是,她丢弃了藤条,问:“独孤子熙,你可知错了?”

  子熙点了点头,随即,温枫似托着珍宝般,将子熙小心翼翼地扶起,又抬起袖子擦拭着子熙的眼泪,她眼底藏不住的心疼,被子熙尽收眼底,倏然,只见那孩子异常懂事,笑道:“母亲,我不会了,我以后哪里也不去。”

  在如何早熟,子熙终是藏着一颗稚子之心,这些年的离家,以至于她要自己撑起一片天,但不管如何,她也只是个母亲怀中未长大的孩子罢了。

  “我今日生气,一是你瞒我骗我,二是你身上有着父亲的身影,故不得染半点纨绔之气。”温枫似是倦了,眸中已是暗淡无光,她将子熙紧紧地抱入怀中,随后,便是如获至宝般抚着子熙那淌满清泪的脸颊。

  “子熙,从今往后,忘了以前的旧事吧。”

  ——

  许是方才流的泪有些过多了,子熙的咽喉宛如被烈火焚烧过后的荒原,那刻,一口水便可成了她的绿洲。

  此时的温枫已是静静地批着奏章,而子熙已是忍不了喉咙的干渴,又似一把利刃,使她不得舒服。

  她忍着痛,望向了高位上那垂首皱眉的温枫,她壮了几分胆气向那人走去,温枫是依旧如上天刻画的美玉,她的容颜亦是如此绝世无双。

  望着温枫认真的样子,子熙的负罪感瞬间蔓延了全身,她轻轻地扯了扯温枫的衣袖,温枫抬眼,只见泪眼朦胧的子熙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沙哑的声音响起,“母亲,我可否求您一件事?”

  温枫点了点头,便见子熙扬起笑颜,道:“您可否给我些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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