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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前听学①


  秦时祺将脸别过一边,双手环在胸前,如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冷哼一声,道:“我说没钱就是没钱。”
  ......
  此时的两人就如觅食的苍蝇一般在子熙的耳畔嗡嗡作响,子熙仅觉得心头一堵,她扶额道:“这钱我出吧。”
  话音刚落,秦时祺便将手搭在慕均的肩头,戏谑地笑道:“小子,殿下是个什么人,需要你仗义疏财?”
  子熙白了他一眼后,又默不作声,转而垂头苦读圣贤。而慕均亦是将嫌弃二字写在面上,也直直地绕过秦时祺,寻了眼前的一本旧书,道:“我才不要再与你吊儿郎当,我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了。”
  ……
  往后的日子里,就如京江的水,随着时光流逝而缓缓流淌,无论袭来的狂风如何吹,都经不起任何巨浪,子熙静静地将这里的书翻了个遍,而那两位公子爷亦时不时地逃学,看看屋外楼台的落日余晖,时而坐于廊下谈论着未来理想。
  子熙喜静,且耐着住岁月枯燥赐予的无尽寂寞,她和那两位贵家少爷显是两类世界的人,但恰好,明明无任何交集的两人,却如江河湖泊往东而行般,同样汇入了大海。
  许是因为这三人逃学,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且异常嚣张跋扈的地步,国子监的夫子终是忍不住了,他一纸文章,便将子熙的罪状一一落满。随后,呈于那宝座之上的温枫。
  温枫看罢,她抿嘴一笑,似怒却又添了份无奈,她望着跪在堂下的先生,那位先生已无了当初的容光焕发,面色显然浮现几分劳累,顷刻,他又是一拜,道:“下臣恳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殿下实在是太过顽固不化,就如同茅坑里的石头,踢着不动,反而硌脚。臣还未过半百,却因殿下白了几根头发,实在是,折寿啊!”
  殿上的九五之尊蹙着眉头,抿着嘴唇,没作言语,于是,先生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若是如此,臣下只能辞去职务,告病还乡,以清殿下之耳目,若臣的离去,能换得殿下用心苦读圣贤,臣愿意。”
  虽说是请求,倒不如是胁迫。
  温枫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她终是启唇,语气冰冷,就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她道:“将那逆子找来,朕教教她如何尊师重道。”
  宫侍将宫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似乎都翻了个遍,也未尝见子熙的半点影子。又恐皇帝盛怒,他们又去寻了子欢,子欢茫然且诧异,她皱眉道:“这段时日,我未曾见过长姐,你们去悄悄宫外头的歌坊或青楼那些风雅之所,寻到了偷偷将人带回,先禀于我,不许告诉陛下。”
  “诺。”众人附身告退。
  一个接着一个的宫侍乔装打扮,在热闹喧嚣且人潮拥挤的民间寻遍了京都的风雅之所,甚至是赌坊酒楼,亦是客栈旅社,都未曾见到独孤子熙的人影。
  此刻,她们终知,那位时时遭人弹劾的纨绔,却仍不改其貌的独孤子熙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
  此时,温枫终是慌了,她的愤怒已然如云烟般消失,担心胜过一切,她责令宫中的侍卫太监,呵斥道:“去寻!人寻不到,你们也别回来了。”
  子熙此时翻阅群书,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她尚未知晓这冰冷的皇宫中有人为她心乱如麻,恰是热锅上的蚂蚁,乱了方寸。
  子欢亦是派了人寻了半响,直至夜幕降临,子熙的肚子已然咕咕作响,她终是不舍得放下书简,前脚刚踏出观文殿,后脚就有三两个宫侍如饿狼看到羔羊般两眼放光,倏忽之间,他们纷纷跪于自己的跟前。
  子熙不明所以,伸出手扶了眼前的人,但那人似有千金重般,牢牢地锁在地面,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于是,子熙作罢了,转身又拉了傍边的另外一人,却仍是拉不动。她很是不解,许是看得书太多,太阳穴有些胀痛,她扶着额,问道:“为何无缘无故跪我,平时也没见你们这样。”
  众人依旧低垂着脑袋,只有一人打破了僵局,“陛下要召见殿下,还望殿下能随小人走一趟奉天殿。”
  子熙点了点头。
  ——
  奉天殿前。
  子熙望着自家的母亲立于门前,她身着华服,仍是高贵冷艳的美人,母亲的面色淡然,眸子里却早已是燃着熊熊怒火,她如猛虎般直直地盯着子熙,许久,启唇道:“你去哪里了?不知道告知一声吗?一日日疯玩,人影都找不着,不务正业。”
  子熙头胀得厉害,似一把无形的利刃悄悄地划过她的肌肤,她不愿争辩,仅仅只是缓缓跪地,朝着眼前的人一拜,“让母亲担忧,实属臣的不是,望母亲海涵,宽恕臣。”
  温枫瞪了她一眼,又长长悠叹,似恨铁不成钢,便转身进殿,久之,她扬声道:“你也进来。”
  温枫坐于殿上的龙椅宝座,她令子熙跪下,转身便去翻阅那摆在她眼前的堆积如山的政务,此时,那位母亲依旧是睥睨天下的君主,而子熙跪于下殿,她垂着脑袋,胀痛已如虫蚁,渐渐地侵蚀在她的意志,不知不觉,子熙已如悬在崖边的枯枝败叶,摇摇欲坠。
  蓦然,子熙却忆起了那段在北夏的日子,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飞舞的雪花落满了青丝,就如同生了白发般,染了白头。她轻轻地踏在圣洁的白雪之上,白雪又似乎不舍她的离别,狠狠地将子熙的足迹牢牢地印在自己的心上,一深一浅的脚印记录着她走过路过的北夏土地。
  子熙是喜欢雪的,可太阳的出现总会让这洁白的圣物消逝,她虽有落寞,但还是眼睁睁看着,白雪在温煦的阳光之下化为冰水,渐渐消融。迎来万物复苏的春季。
  但她又更倾向于夏季的到来,嬷嬷弱骨,经不起北方的寒。
  忆起那时,她还尚且年幼,却被母亲赋予国家之名,担起两国友好之任,献于他国,已换两国再无交战。
  此刻,她想起了林和礼,那位温和的武将,纵使世态炎凉,周围的轻视之声燥耳,但是,每每有此人相伴,也不觉得岁月悠长,难以度日。
  后来,那人便与世长辞,可,每次的皑皑白雪落满肩头,旬宣亦会不忍为她撑伞。那些日子,旬宣待她极好,于朝堂之高准她不以君臣之礼跪拜,于庙堂之远许她以大展报负之壮志。而如今,归了南楚,不仅三番五次要屈膝下跪,更要受学堂先生的窝囊气。
  想着想着,她的眼角竟挤出一滴清泪,倏然眼前一黑,便如折了翅膀的鸟,失重般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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