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海城一中的周六下午，校园空荡安静，风偶尔吹动操场上的旗子，哗哗一阵。高中部的男生宿舍里却叮铃咣啷，许霄掀开垂下的床单，钻下去从最里面拽出一个大箱子，边开锁边说：“跟着我，饿不着你。我这里面有炉子，有锅碗瓢盘，还有食材。哦不对，只有锅和炉子，没有碗瓢盆。”
他故意说笑，痞的。
“你怎么会有酒精炉？不怕宿管查吗？”林婧不放心地瞅瞅门外，校园空荡，看不到人影。
许霄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一个比鞋盒还要小的铁炉子，应该不常用，看上去锈迹斑斑。
他熟练地放在地上支起来，又从箱子的塑料袋里取出一个锅，说是锅，其实不过是个带着盖子的小铝盆，最多能煮两人份的方便面。
他自信满满：“宿管是哥们，不查我。”
他不是吹牛，林婧见过他和宿管称兄道弟一块打篮球。
“把门关上，我要点火了”，许霄拿出一个打火机，市面上最普通的透明塑料那种。
林婧轻手轻脚关上门，但却紧张地问：“你抽烟吗？还有打火机。”
“我不抽。红霞商店送的。”
许霄已经放上了固体酒精，啪一声，蓝色的火苗裹着酒精块燃起来，小铝锅放上去刚刚好。
“没有油，不能炒菜，我给你煮个粉”，许霄说着，又像变魔术似的从箱子里取出两包方便面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粉？”林婧没见过。
“去省城训练的时候带回来的米粉，好吃着呢”，他边说边拆包装。
他拆开两袋，但只放了一袋量的调料。他又去掏箱子，一袋子不知道什么混在一起的配料之类的，说：“你不能吃太辣的，少放一包料。我有独家研发的美味秘方”。
他表情搞笑，林婧跟着笑了，声音小小的。
火也小小的，水却开得很快，粉放进去咕嘟咕嘟的，一会就熟了。乳白色的米粉吸满了水分，涨圆的周边像水晶似的剔透。
许霄撒了一撮他的独家配方，方才透明的汤汁变成了淡红色，带点甜酸的味道在蒸汽里飘散，肚子咕咕叫的更厉害了。
许霄把他的饭盒给了林婧，自己用的饭盒盖子。又塞一件衣服给她，说：“你穿的白裙子，盖住别溅上了汤点子。”
“我小心点就行了，别给你衣服弄脏了不好洗。”
许霄盛粉给她：“这打篮球的旧衣服，没事。”
林婧只好收着，坐在小凳子上，把那件衣服盖在膝盖上。
许霄盛好自己的，看她一眼：“你穿白裙子真好看。”
说完，低头呲溜一大口粉，吃得急，咳咳呛着了。
这一咳嗽，本来被夸了有些害羞的林婧倒是神态调过来了，说：“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粉很好吃，带点番茄牛腩的味道。许霄吸溜着，看她吃得香，问她：“我说的没错吧，好不好吃？”
他说话神情得意。
“好吃，还有吗？”
许霄不可置信地看着只剩点汤底的锅，问：“你没吃饱？”
“饱了”，她也没不好意思：“只是以后还有没有得吃？”
许霄嘿嘿一笑：“放心，有得吃。”
低头又来了一句：“以后你想吃一辈子都给你做，独家配方。”
林婧的筷子停在空中，手脚都停了。突然这么一句，满寝室的饭香味都变了。
多了点甜，但又好像有点呛似的。
许霄像没事人一样，从她手里抽出筷子，端起锅，说：“桌上有水，你用我杯子。我去洗锅。”
许霄的宿舍是六人间，上下铺，他住下铺。也许是在飞行员基地训练过的缘故，他叠的被子格外整齐，比其他五个床铺得都整齐。除了被褥枕头，床上没有其他杂物，床单平整，只在她刚坐过的地方有点褶皱。
林婧抹平那个位置，看他床头柜上的书，有两本军事天地的杂志，她拿起来翻看。这两本杂志许霄应该看过很多遍，杂志有些卷边，里面不少地方都有画的重点线。
一篇关于空军战机的文章，还写了点标注。漂亮霸气的战机前方，一名空军战士在战机旁目视前方，豪情万丈。
那是许霄的梦想。
门吱一声打开，许霄拎着铝锅回来了，转手把门关紧：“刚看见初中部的老师了。”
他的神情慌张里带着逃跑掉的调皮，把锅收进塑料袋里，连酒精炉一起收进了箱子。
“你喜欢看了拿去看”，许霄站起身，拍拍手，指着林婧手里那本军事天地说。
林婧合上杂志，放回到原处，说：“听说考上军校了平常很难出来的，回家探望父母还得申请批假。”
许霄走近她：“时间过的很快的，我可以申请假期出来找你，你也可以去找我啊。”
明明说的是他父母，小心思还是被许霄看出来了。林婧又抽出了底下的另一本杂志，故作轻松地说：“谁说要去看你了。那这本杂志我就借走了啊，还挺好看的。”
林婧看到他的衣服湿了，从t恤下摆到裤子湿透了一大片。
“哦，那个老师没看见我，我拎起锅就跑，水全泼身上了”，许霄说着就脱掉了上衣。
轰一下，林婧脸刷红，赶紧转过身：“呀！你干嘛！”
她这么一叫，倒是把许霄吓到了，紧张地跑到窗户跟前，从窗户缝里往外看看，嘘声说：“小声点，万一有人过来。我衣服湿了，穿上不舒服，换一件。”
林婧不吭声了，但还是没转过身。许霄从窗户边回来，正好看见她羞红的脸。
他拎着准备要换的干净t恤站住了—和之前的害羞不同，林婧此时的羞涩带着男女有别的想要避离却又暗藏期待的矛盾，脸上的红晕更像是爱情遐想照进现实的小鹿乱撞的情愫，红粉粉的，隔着空气晕染到许霄的身体里。
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不受控制，突突地要冒出来。
恍惚间，他已经走到林婧身边。
“婧”，嗓音像断了拍子，一个字也叫的不甚连贯。
“嗯”，林婧的声音在抖，身子也跟着一点点抖。
轻轻一掰，她便被迫与许霄对视了。靠得太近，空气不流通似的。下一秒，许霄的唇压了下来。说不出来是眩晕还是空白，林婧只感觉自己不会呼吸了。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但鼻子和脸都不听使唤，由着许霄越来越近地贴合。
她说不出来话，紧紧地抱住了他。
喉咙里有声音要窜出来，她压制着。心里想着不能这样，但头却抬起来迎了上去。
两个人的私密空间，林婧不是没有想象过，可不是这样，因为许霄的舌头像条小蛇，感觉不仅钻到了她的舌底，还顺着神经向下游动。
想象里没有这般不受控制。她沉在这般不受控当中了。
宿舍墙上得挂钟滴答滴答，有节奏地走着节拍。窗台上的玻璃缸里，隔壁床养的小乌龟快要爬到缸沿。花草香顺着窗缝袅袅进来，满室飘开。
蓝绿相间的条纹床单，衬得林婧的皮肤格外雪白。
天暗下来，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越来越昏黄，室内的光线多了层簇拥的意味。黄昏的凉意吹着晚风，宿舍内却格外温热。
热度散不开似的，许霄的眼神越来越深，越来越危险。
不受控。呼吸似是急促却又缓慢。
林婧眼睛看过去，她突然小声哭起来。
许霄连忙抱住她，拍她后背：“怎么哭了？”
他以为林婧会骂他，会离开。拍了一会，林婧止住了哭，又看向他那里，小声地说：“吓到我了，我见过小孩子的，可。”
许霄真想大笑，但他憋住，抚摸她的背：“小孩子总是会长大，成为大孩子，成为男人”
看林婧傻傻懵懂还挂着泪珠子的眼睛，眼神又迷离起来。他再次抓住林婧的手，问：“还想不想试试看？”
林婧没有说话，乖兔兔一样，尤其现在，软绵绵的不像话。许霄能看懂，看起来胆小得她，这是答应了。
这默许比任何甜言蜜语的酝酿都要催人情迷，许霄抱着她说：“说是会疼一下，你怕不怕？”
林婧抱住他，咬了他的耳朵。
呜一声，许霄再次吻住了她
她好软，抱着她会情不自禁地要抱紧缠在一起。她嗓子里哼哼的声音像只迷途的小奶猫，许霄跟着声音，仿若置身林间花海。
他徘徊着，不懂，不知道对不对，渴望地摸索着前进着，囧而迫切。
就在他以为应该对了的时候，林婧推开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抓过衣服说：“外面好像有人”。
许霄慌忙穿上衣服奔到门口，从门缝里看出去，二十米外，初中部的那个老师拍着篮球正去往操场的方向。
“没事了，已经走了”，许霄转头告诉林婧，还有些惊魂未定。
林婧已经整理好了衣服，站在床边愣愣地看他。
再回到刚才的旖旎已不可能，许霄搓搓手，说：“等他进了操场再出去。”
林婧点点头，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
许霄走过来抱住她，轻轻吻她脖子，又抱紧了她，说：“让我再抱一会。”
“嗯”。
“一会你先出去，在门外等我，我等下再出去。”
“为什么？”
许霄吻她脸颊：“不为什么，等我一下。”
林婧听话地先出去，许霄关上了宿舍门。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抓了一大团卫生纸，在林婧转头的功夫扔进了门外的垃圾桶。
对面墙上攀爬着盛开的月季花，簇簇团团，缀满了绿色的墙，花的瀑布一般。
许霄说：那是蔷薇花，以后我们的院子里也种满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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