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颓然了许久，林婧觉得应该还是自己的创意想法部分出了问题，昱洛的领导们还是不太容易接受一些非传统的方案。她静下心来，在一些些部分仔细做了说明，让助理再去提交一次预案，想着这次一定没问题了。

        第二天有人来谈招商合作的事情，是关于东城即将开放的宅子。东城的许多宅子是现成的博物馆，几乎不需要做太多额外的装修，只简单分区规划就可以直接营业。

        星泰公司快马加鞭制定了招商方案，准备开始招商。项目推进有了眉目，公司员工的整体气氛也比此前高昂了许多。招商消息刚放出去，就有不少人来咨询，有些新城的商户想搬进老城，社会反响比林婧想得还要积极。

        对比下来，有几家商户是林婧比较青睐的，这几家更注重人文情怀，而不单纯的想赚钱。尤其新城一家古董行的周老板，已经来公司找过林婧三次，今天又来了，虽然找的频繁，心急，但因为有内容又有态度，并不让人生烦。

        助理说周老板又来了，还嘟囔说：“这个周老板，又不预约，也不管咱有没有空，我之前跟他说过两次了，提前联系。”

        林婧朝门口的方向看，周老板正瞧着他，坐在招待区的沙发上抬手朝她打招呼。林婧表情回应他，意思是稍等，周老板轻摆手回应说不急。

        助理一副无奈的表情。林婧笑笑，给她交代了一些工作，说：“你去查一下预案审批的进度，一会到会议室找我。”

        周老板在会议室刚坐下就打开了话匣子，说“林小姐不要误会，我不是来催你，我是有个新的想法来跟你沟通一下。”

        “喔？”林婧礼貌地回应：“周老板的想法肯定一如既往地新颖。”

        周老板竟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摊开来上面写着一行一行的字，周老板看着纸便兴头劲地说了起来。

        这个新方案其实是之前谈过的一个方案的延伸版，在林婧公司递交给上级部门审批的预案里其实都规划，所以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周老板属于财大气粗型，在昱洛的商圈里是能说得上话的，有了他的带头入住，艺术长廊指日可待。

        无意识地朝门口撇了一眼，助理一副“林总您终于转头看我了”的表情，想让她出去，看焦灼的表情，似是大事不妙。

        林婧面对着周老板，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异样，她让周老板先看着长廊的预规划，说先出去一下。

        等林婧刚出去，助理引她到了周老板看不见的一侧，又急又气地说：“林姐，那个预案，上面还是没批。”

        “又没批？”林婧的额头皱出了横纹：“说什么原因了吗？”

        “没。打电话那边只说不批，我想问，那边给挂了。”助理说的气愤。

        林婧火从中来。这个预案是公司一致同意，给相关部门也看过，递交预案审批只是个流程，按道理早就应该批下来。如果不予批准，那也会很快给个理由要求整改，没有一直压着不批的道理。

        周老板还在里面等着，她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对着整装镜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角。她不能让周老板看出来，走进去说一旦批下来马上就给周老板答复。

        毕竟是要上级审批的事情，再催也没有用，周老板客客气气说一有信就赶紧通知他。

        送走周老板，林婧看崔昊在办公室接电话，给他发了个消息说去部门走一趟，看审批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不能再等了。

        林婧去了政府单位的大院儿，这是昱洛城再常见不过的老式院子，但因门口挂了白底黑字的竖条木板牌子，又安排了保安看着半自动的门档，像个大三号的壮汉横愣愣地瞪着眼拦在门口。

        林婧走过去报了赵主任的名字和办公室门牌号，那大壮汉才慢悠悠地放了行。二层赵主任的门是虚掩着的，靠近了能从半拳头宽的门缝里瞧见里面半张桌子和桌旁坐着的中年妇女。公家事业单位最常见的那种中规中矩穿着和发型的中年妇女，正在快速翻看着手里一厚沓子纸。

        林婧抬头敲门，没想到刚碰上门，门竟开了。

        林婧对着中年妇女说句：“你好”。

        “怎么不敲门啊！”中年妇女突地抬头，怒声质问的时候，脸上的褶子拧成一只张牙舞爪的爬虫。

        “我看门是开着的”，林婧的口气有点虚。

        中年妇女瞟了一眼门口，又低下头翻她的资料，还在旁边本子上写着什么。扔一句：“说事。”

        “我是星泰公司的，找赵主任。”

        中年妇女抬起头，放下笔，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阴阳怪气地：“星泰公司的呀，赵主任开会呢，你等一会。”

        房内没有多余的椅子，林婧退出去，掩上门，在过道里等。大院里清洁工挥舞着大扫把，清理着落叶，大门口、花池边、人行道上，都一扫把一扫把地归置到墙角的大垃圾桶旁。

        林婧低头看看表，又转头看看右侧楼梯口，再看看大门口，没有人上来的动静。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在这看清洁工扫院子属实耽误时间。

        林婧敲门，听见“进”便推门问：“请问赵主任大概什么时候开完会呀？”

        中年妇女“啧”一声，不耐烦地：“让你等你就等着，领导开会我哪知道什么时候开完！”

        她脸上的爬虫爪子变多了，横七竖八地，加上尖利的嗓音，有种看惊悚电影场景的感觉。

        林婧心里不由地窜出火来，刚要关门走，中年妇女吆喝了一声：“喂，你就在那等着啊，我刚已经跟赵主任说了，万一领导回来了你不在，得说我耽误他工作了。”

        林婧又退了出去。清洁工已经收了工具，进了楼，不一会儿上了二楼，在楼道里打扫着。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赵主任还没出现。

        林婧不想再等了，她准备走，身后的门突然开了，中年妇女斜着身子让她进去，说主任回来了。

        林婧纳闷，没见人进去，怎么就回来了，难不成办公室里有暗门？

        顾不上那么多，因为刚进门就迎来了赵主任的一顿劈头盖脸：“改好预案了？在哪呢？没改好你跑来干什么？私营企业干事还是不行，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上头把活给你们干，你们就好好干，要对事情负起责任。照你们这种干法，好好的古城都被你们折腾毁了。”

        林婧都来不及开口说话，他抽出材料仍在桌上：“预案预案，就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预想一遍。写的详细一些，要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想一遍，再针对每种情况给出你们的应急解决方案和常规解决方案。你看看你写的这是什么？如此敷衍的态度，从网上复制粘贴一下，以为就能解决问题，做事如此敷衍，真不知道你们从哪里请了你们这种大神，整个古城都要让你们给糟蹋了”

        他的话在林婧的心里烧起水壶子，刚才只是一点起火，现在已经高温咕嘟出蒸汽来，她说：“赵主任，这预案是我写的，没有复制粘贴，您看哪里复制粘贴了？”

        赵主任啪一声拍了桌子：“说能干就干，不能干不能干就换人，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毕竟是求人办事，林婧没办法跟他对着吵，但心里的火炉子熄不灭，她没再说话，拿了预案就要翻出来对峙。

        方才那位中年妇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拉着她就往外走：“领导让你修改，你就回去修改，别在这耽误大家时间。”

        林婧知道继续僵持只会对她自己不利，也就跟着中年妇女出了门。关上门，中年妇女把她推到楼梯口说：“你还是回去吧。找找问题。”

        妇女的神情语气里像对着一个可怜虫说话。

        林婧又想起刚才在办公室，并没有看到暗门的地方，那说明很有可能刚才领导就在办公室，是故意要她在外面等。

        心里火炉上的水壶盖已经盖不住了要被冲掉下来，她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把车窗全开，秋天的风哗哗吹进来，才把壶盖按了下去。

        下了出租，她给王彬打了电话，两声响王彬就接了。林婧给他说了方才的情况，王彬先劝她别动气，说这个赵主任是新调来的，他也不了解情况，他这就去打听打听。

        林婧在等王彬电话的时候，无意识的在走，竟发现自己走向了停机坪的方向。她顿住，朝停机坪的方向看了看，只一眼，便看见了许霄。他正和三五个飞行员装扮的人交谈着，侧对着林婧。

        离得远，应该没有看见她。

        转身就要走，接到王彬的电话：“这个事还真是有人故意找茬，你的预案没有任何问题，是领导故意不批，应该就是这个赵主任。怎么说呢，你的那个艺术长廊的地方，原先是他的一个什么亲戚本来想接手的，好像跟远盛公司还有点牵连。他当时是想弄个□□。本来就快弄成了，结果你们来了“

        原来如此，是侵犯到他的利益了。林婧篾笑：”□□？真开了□□，昱洛就毁了。如果上头愿意，也不会让我们来啊。”

        王彬：“你先别着急。事情已成定局，他再想改回□□肯定是不可能了，只是心里有气，要难为难为你。送送礼找找人情，让他消了气，自然也就没事了。我去找找人，看谁能跟这个赵主任搭上关系。哎，一般的关系还不行，还得找点硬关系，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婧给崔昊汇报了情况，崔昊也头疼：“越是小地方越讲人情，关系错综复杂。你我虽处处注意，但还是冲撞了龙王庙。我也去疏通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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