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博弈：布局三
掌门的书房空间相当宽阔，全都是上好的木制品，还有不少舶来品，让人一进去，未见其主人，都能知道主人的地位和品位不凡。
霍盈跟着苏黎走进去，最后停在了书桌前。
苏黎背着手走到书桌的后面。
书桌上放着笔墨和纸，纸上有些字。
霍盈一看，大抵猜到苏黎方才在练字，婉月还说什么处理要务，压根儿就是想把她挡在门外。
苏黎捕捉到了霍盈看他练字的宣纸，眼神闪烁，上辈子这小师妹也是很喜欢自己的字，总缠着苏黎要“真迹”来着。
前段时间霍盈对他冷漠，他既疑惑又有丝丝失落，而如今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是对自己有情。
不然为何总是盯着自己的字呢？
苏黎一抖袖子，拿起夹在桌面上的笔，优雅地轻蘸墨水，一只手挽住袖子，另一只手缓缓地在纸上写着。
“师妹前来，是有何事？”他边写边问，眼睛也没看霍盈，语气里装着半分漫不经心。
一句问完，宣纸上也多了一个字——“宁”。
霍盈也不含糊，直接表明来意：“师兄，上一回您让我去书房抄送典籍，当时我拒绝了，如今我想了想，认为此事对我帮助很大，还是想去。”
苏黎蘸墨水的姿势一顿，眉梢微扬，但由于低着脸而没被她察觉，莫非是霍盈还是舍不得拒绝自己，所以这次来是请罪的？
这么想着，他又拿起笔继续写字，并轻哼了一下：“不错，你能想通就好。”
苏黎拉长语气，多了几分前辈对后辈说话的姿态，这么说着，纸上又多了一个字——“静”。
霍盈只觉得一阵恶心，他竟然称之为“想通”？！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随后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快要浮上脸的不屑，道：“师兄说的是。”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
“那你说说，抄送典籍能让你学到什么？”苏黎问道。
“道峰山藏书丰富，典籍涵盖内容之广，程度之深，抄一遍总会有收获的。”霍盈随便胡诌了两句。
“就这些吗？还有吗？”苏黎又问。
“我平日对修真典籍涉猎还不够多，想借此机会多接触一下。”霍盈回道。
苏黎沉默了片刻，放下了笔，直起了身子，眼神游弋在霍盈柳叶般的眉宇之间，道：“你上一回拒绝了我，我已经找别人抄了。”
此话一出，霍盈只觉得怒气攻心，早就有人抄了，那他方才问自己那么多又是何意？！
她不禁感叹，上辈子到底也是瞎了眼，为何要因为喜欢这种人而要死要活？！
这回大概是真的有些恼怒，苏黎都察觉到霍盈情绪的波动。
但他对自己操控了对方的情绪很满意。
“怎么，不高兴了？”苏黎挑眉道，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霍盈。
“师兄是否介意再多我一人？”霍盈心里暗骂戚辰，都是因为他才让自己要跟这么恶心的人周旋。
苏黎随口就说道：“有你也好，无你也罢，我也不会每天都去书房的。”
言下之意便是，霍盈要是冲着喜欢他去抄送典籍的话，也未必能朝朝见到他。
只见霍盈稍稍歪头，一时之间，她仿佛理解不了苏黎这句话的内涵，她努力让自己不皱眉，道：“我去抄典籍而已，您在与不在，我都是这么抄。”
苏黎怔了怔，霍盈难道不是冲着跟自己来的吗，这回轮到苏黎满是疑惑了，莫非她真的是来抄典籍的？
“你当真是去抄典籍的？”
霍盈心道，不然呢，来看你吗，但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微微颔首，道：“是。”
苏黎看着她的脸，寻找着记忆中霍盈对自己的那份憧憬和崇拜，但似乎怎么也找不到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苏黎也不能一直盯着她看，最后他别过眼，轻道：“去吧，我会交代下去，你明日起听完讲学，便去书房吧。”
“好。”霍盈暗松一口气，总算答应下来了，也不枉方才自己不顾前世种种来求他。
恨归恨，这辈子她不会跟灵力过不去，更不会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能把蒋玉子压制住，她得以随曲常霖归谷研习，这些个“小委屈”，她如何也得先咬牙啃下来。
霍盈道了谢，正想离开，谁料苏黎叫住了她。
“师妹，我把这个送给你吧。”苏黎把自己练字的宣纸掀起来地给她。
上辈子霍盈最稀罕苏黎的墨宝了，随手一写，送给她都宝贝的不得了。
霍盈一愣，这唱的又是哪一出，苏黎是以为她是收破烂的吗，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送给自己，为什么去情愿去抄个书这么难？！
苏黎已经递到她跟前了，估计不接，更加走不得，于是她伸手把纸揪了过去。
苏黎也被她粗暴接纸的动作吓愣了一下，怎么一点珍重的意思都没有，她是不想要吗。
“谢谢师兄。”说完，霍盈捏着苏黎的“真迹”，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
关上门后，她发觉婉月在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东西看，一副羡慕至极的样子。
霍盈眼珠子转了一下，随手把苏黎的“真迹”转送给了婉月。
婉月在进门前还羞辱了霍盈，没想到她“以德报怨”。
况且，婉月经常在苏黎身边帮忙研墨，总是夸苏公子的字好看，苏公子可是连边角料都不给她的。
如今，她双手颤抖着，拿着宣纸，心中百感交集，终于得到了心爱之人的墨宝了。
一旁的霍盈只觉不解，不过她并不在意。
今夜是霍盈与另外一个男弟子值夜。
值夜之人要守在山林的入口，不让弟子们半夜入林子，因为夜里瘴气大，对修炼之人，尤其是修为浅薄的弟子不利。
霍盈借口上茅房，跑去找戚辰。
可没想到，戚辰也想预料好了一般往相对的方向跑。
两人便在山林某处相遇了。
戚辰来时，带了一包酥糖。
其实戚辰也并非不着急，只是他知道霍盈其实并不完全信任自己，越是催着她下决心，反而会把人推得更远，于是便放她思考了两日。
但眼看他与莫箜也不能在道峰山呆太久，所以今日，特地买了点吃的来“贿赂”一下小师姐。
霍盈第一眼看到戚辰，第二眼便落到了他手中的酥糖上。
戚辰顺着她的目光一路追着，最后也停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随即噗嗤一笑，师姐虽聪明又警惕心重，还不太信任自己，但面对酥糖的时候，还是收不住目光。
“给，师姐，”戚辰递给她，“我今日特地派人下山买的，是包氏糖店家的。”
即使林中很暗，戚辰闪烁的眼眸依旧明亮。
包氏糖店！
霍盈两眼放着精光，那可是她儿时的回忆呢！
她家里经商，小时候家就住在包氏糖店附近，一天到晚闲不下来，奶娘也喜欢抱着她上街。
每每到了包氏就不愿意走了，必须买点什么，但又怕回家后被阿娘和阿姊训斥，然后都是蹲在门口吃完才回家。
然而如今天天蹲不到曲仙人的她，都不敢相信，早在七八年前她蹲到了堂堂魔尊大少主！
霍盈缓缓接过酥糖，打开口子一看，扑面而来的花生味，充斥在这个鼻腔。
这辈子重生后，也没回过家看看，不知道爹娘和阿姊过得怎样了，看到酥糖她突然有些想家了……
她拈起一块，咬了一口，还是脆的，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你们凌云派不是在季华一带么，你怎么会知道包氏糖店？”霍盈边吃边问。
“来都来了，这种出名的店铺，肯定是要去尝尝的。”戚辰轻松化解她的疑惑。
戚辰没有马上问霍盈计划实行的进度，而是陪着她在月光下坐了一会儿。
霍盈吃了好几块，又揣了好几块在兜里。
最后擦擦嘴，满意地说道：“我今日去见了苏黎了，跟他提了我想去书房抄送典籍的请求，他答应了，我明日就可以去。”
“你要我怎么写？”霍盈又问道。
“我明日给你。”
霍盈的反应远比戚辰想的要来得痛快，他也乐于跟这般爽快的人合作。
次日一早，霍盈便在自己听讲学位子的那一大叠书中，知道了两本火系入门心经。
其中一本翻开，里头写的是“御灵心法”。
大概是戚辰偷偷放进去的。
她把“假御灵心法”的装订线拆了，分成了几份，每次去书房只带十几页，然后在抄书的时候，抄一张便夹一张在真心法里，抄完就换出来，这样，路过的同是抄送的弟子们，也不会发现什么异常。
弟子们来这儿本就不是情愿的，何况一来就是自己挑没被抄过的开始抄，真正动脑子抄的又有几人，弟子们都是在重复的作业中，越抄越不知道自己写什么，更不会关注别人抄了什么。
戚辰看着霍盈这般细腻的考量和熟练的手法，赞许之余，又觉得这种行为似曾相识。
特别像考核时的……舞弊行为？
他淡淡一笑。
连续几夜，霍盈都在道峰山的书房里安安静静地抄着假心法，而且，她刻意模仿这苏黎的字迹，她知道蒋玉子最不服的就是苏黎，若被他看出这是苏黎抄的，他便会认为苏黎读过这本心经，那便更好地激起蒋玉子的胜负欲，必定也要读完心经不可，让他跌入她与戚辰的圈套当中。
弟子们抄书的地并非寻常的书房里，而是在书房暗格里，因为道峰山许多珍藏的典籍，是要密封起来的，这些书籍都是外人看不到的。
这也，暗格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溜进来一阵风，安静的环境一丝丝声响都会格外明显。
是苏黎。
他一副监工的模样，背着手，绕着抄送弟子们的桌面走了一圈。
最后，他停在了霍盈的桌前。
他微眯着眼，看着霍盈旁边的那《御灵心经》。
下一秒，他把书拿起来了，还在抄书的霍盈被惊了一下子，抬头望着来人。
他微微皱眉，沉声道：“你这抄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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