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廿一章
时间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慢慢翻看着相册，除了之前看见的三人百天照，还有一张时星单人的百天照。除了每年一张的全家福，也有时常和江望月的合照、独照。
时星各个时期的证件照和每年的生日照，有黑白的，有彩色的，上面均一一注明所处时期。
时间抽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时星鼻子上有白点，穿着格子裙，双马尾用头绳系了蝴蝶结，张大了嘴在哭，翻过来：江源没有蛋糕，卿卿特意写信询问友人，友人也不负众望当真寄了配方，卿卿“研究”完了半个月的粮票，终于为星星做出来了，只不过我才点到她的鼻子，她就号啕大哭了，哈哈。
落款——
时星十岁生日照
时常
1980年7月1日
还有时星和朋友的合照，两个十七八的青春洋溢的女孩子扎着同样双麻花辫挽上去的发型，穿着好看的连衣裙，亲密地抱在一起看着镜头，笑得能看见牙花子。时间看看背面：星星与其小友圆圆。
时间看见两张穿着白色洋裙的照片，做了卷发，一张背对红丝绒沙发椅站着半弯着腰看向远方，一张一脸娴静地坐在沙发椅上看着镜头，时间把坐着的照片抽出来反到背面，上面写着：爱女时星成年照，思绪万千，愿好。
时间放回去，接着往后翻，看过几张后，一张时星浓妆艳抹，时兴的港式卷发，带着大宽边帽子，穿着黑色紧身v领裙，躺坐在沙发上的照片映入眼帘，抽出来看背面，笔迹隽秀有力：时代在进步，审美也应该与社会发展一样赶超西方才是——“爱女”其父是个老古板接受不能，邀我记录此照片。我觉得就很好看嘛，也就是我年纪大了，不然我也想试试。
落款——
时星二十岁生日照
江望月
1990年7月1日
落款左边空白处写了两个字：不可。
时间认出这两个字是时常的笔迹，笑着把照片插回去。
相册的最后一张，是时星和温煜铖的合照，不知道哪个湖边，两人坐在地上，温煜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抱着吉他好像在唱歌；时星穿着红裙子，头发挽起来别了一个红蝴蝶结，时星微笑注视着温煜铖。
背面写着：时星与温煜铖订婚照。
落款——
1991年5月20日
时间拿着照片愣神——差一点。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时间，时间眼神涣散，还没弄清什么情况，寻着动静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何必急切道：“你在干什么？敲半天都不开门！”
“你怎么来了？明天不考试了吗？”时间转身往客厅走，在沙发坐下。
何必换鞋的动作一顿，“明天？前天晚上你给我发了个照片，这都两天了！”
“两天了？”时间反应了一下，好像这两天是一直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想想东想想西。
“你不会两天都没吃饭吧？现在都快5点了。”何必试探性问了一下。
时间低垂着的脑袋轻轻摇了摇没有说话。
何必见状赶紧进厨房想给时间做点吃的，一进去就看见前天拍照的那碗面都长毛了。时间仓促，也没功夫慢慢做，从冷冻室找出来一袋馄饨，一边煮一边吆喝时间去洗漱，煮好后端到时间面前。
“快吃快吃。”何必把被碗烫红的手捏在耳垂上，“小心烫。”
时间点点头开吃，何必坐在时间旁边看着他吃，时间吃完一半，摇摇头表示不吃了，何必没有多劝，只是把碗拉过去，把剩下的吃了，然后去厨房收拾。
时间回到沙发坐下，又发起了呆。何必走过来蹲下，抬头看着时间，低声道：“怎么了？”
时间语气悲伤地说：“我好累啊。”
何必伸手摩挲着时间的鬓角，无声地安慰时间。
时间脑子一热，慢慢凑到何必面前，轻轻碰了何必一下，轻声说：“想做。”
先是被惊吓到的何必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时间搞得摸不着头脑，呆愣着发问：“什么？”
“我想做，你要是不想，就回家，我接着睡觉，你明天再来。”时间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去洗澡。”说完时间就丢下蹲在原地还没回过神的何必进了浴室。
直到浴室响起水声，何必才有点反应过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虽然没想到这么早用上，但是研究这么久，提前实践一下，无何不可。
想着想着，掏出手机开始复习功课，直到时间从浴室出来。
时间这个澡洗得太久，光着的上半身被热水蒸得通红，“去洗澡。”
“哦哦好。”何必拿着手机走进浴室，倍速把视频看完，三下五除二给自己洗好。
何必知道这朵白莲花，为自己盛开了，功成愿遂。
清晨何必迷迷糊糊往时间那边一摸，发现时间不在床上，一下子惊醒了，急忙起身寻找，房子就这么点大，客厅没有，厕所没有，厨房没有。
何必试着打开这段时间一直关着的江望月的房间，屋里开着小夜灯，时间背对着门躺在床上，面对着的窗帘没有拉上。何必悄悄走进去，以为时间想外婆了，在外婆的床上睡着了，直到走到另一边，借着屋外蒙蒙的光亮才发现时间根本没睡，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又好像在发呆。
何必在床边蹲下，轻声喊了时间一声，想引起时间的注意，时间眼珠子动了一下，好像才聚焦看见人。
“你过来一点。”何必拉着时间的胳膊，时间借着被拉动的力气，挪了挪。
何必一只手拨开时间脸颊上的头发，一只手拉着时间的手，无声地安慰着时间，想让他睡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非但没有睡觉的意思，还越来越清醒，直到迷茫地问了一句话。
“何必，她们为什么都不要我了啊？”
问这句话的时候，时间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有迷茫和不解。
“她们没有不要你。”
“那她们也一点点没有爱过我吗？”
“……我不知道。”何必无力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从时间的描述里，他的确没有被爱过。
“不，妈妈是爱我的，妈妈叫我天天，‘时常垂头望江月，唯有天星印此情’，里面有我，有我的，她怎么会不爱我呢……呜……”
何必看着急切想证明自己被爱的时间，心揪成一团，那种无法排忧解难的无力感深深压在何必身体的每一处，何必探身与时间紧紧拥抱，既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哥？哥？时间……”
“嗯？”
何必俯下身亲了亲时间的额头，低声道：“家里有事，我先回家了。床都收拾好了，饭菜也做好了，起来热热吃。”
“嗯。”时间应完接着睡着了。
时间醒来的时候还睡在江望月的床上，粘腻难受不说，身体也酸软无力，醒神一会儿，听见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时间向门口看去。
“时……醒了？感觉怎么样了？”温煜铖端着一杯水和药走近。
时间的记忆从那天温煜铖走了以后，到看到那张订婚照，到现在人站在眼前，期间除了跟何必……其余时候只觉得混沌，但是看着温煜铖又流下泪来。
温煜铖走上前，侧坐在床边，看着时间哭得泪眼模糊还盯着自己，伸手摸了摸时间的脑袋，看时间没有反抗的意思，把时间扶起来，抱在怀里。
温煜铖一边顺着时间的头发，一边轻声细语道：“不哭了，天天，爸爸知道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你接受不了，但是没关系，等你平复了所有心情，咱们再说其他的好不好？”
“但是爸爸希望你快一点，爸爸心心念念了你十八年，从年前看见你，就想告诉你，想迫不及待地补偿你……”
温煜铖念念叨叨了好久，久到他得到了时间的一个拥抱。时间环抱住温煜铖的腰，彼此贴得更近，这一刻的温情让温煜铖忍不住红了眼。
温煜铖带了点力气、颇为欣慰地拍拍时间的背，然后拉开时间，双手拇指擦去时间的眼泪，笑着说：“那天天现在起床吃饭吧。”
时间点点头，温煜铖就起身了，“我去盛菜，你赶紧过来。”
“好。”
时间坐好，温煜铖一边夹菜一边说：“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吧，我看厨房里之前的饭菜都没动过。”
时间筷子一顿，猛然想起何必。
“……就像这次，不是我过来，都不知道你要烧迷糊了，没个人照顾你怎么行呢？不过爸……”
时间打断温煜铖的絮叨，“什么？”
“我说，我希望你可以搬到我那去住，不然就像你这次发烧了、生病了，都没人知道。你也是，难受不知道打电话吗？哪怕就是你不想给我打，打给120也行啊，人家到时候通知我，我再去认领你。”
时间静静听温煜铖说完才迟疑地问出声，“我发烧两天？”
温煜铖闻言放下筷子，伸手摸摸时间的头，“傻孩子，真烧迷糊了？难受两天都不知道？没印象了？我前天下午来的，你就已经发烧了，没有一点感觉？”
时间摇摇头，“没有。”
那……两天……何必都没有出现？
吃过饭，时间主动收拾，却被温煜铖拦住，让他去洗澡打理一下自己，下午去见律师。
温煜铖已经收到开庭通知，就在月末，时间希望一切能在6月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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