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时间睡得迷迷糊糊感觉眼睫毛很痒，手挥了一下，传来一阵笑声，迷糊着睁开眼就看何必眉开眼笑的。
“起床吧，到时间了。”何必轻声说道。
时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动。何必见状抓住时间的两只胳膊把人拉坐起来，“起了起了。”
“我就不退房了，你下午过去考场的时候退，如果需要补钱，到时候给你。”时间洗了个脸出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交代。
“你退吧，我跟你一起，我在考场周围转转。”何必起身穿鞋。
时间手一顿，想了想点头称好。两人下楼，时间到前台退房，补了多点的餐食和饮料钱，办理好后出门往考场走。
眼看着到进考场的时间了，时间说：“你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待着。”
“知道知道，你快去吧，”何必点点头，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
时间一笑，“加油。”
随着铃声响起，高考结束了。时间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被记者拦住问感觉考得怎么样，时间惦记着何必，信口答着，最后记者一通祝贺话还没说完，就被从人群里挤进来的何必打断了，“时间！金榜题名！”
何必捧着一束白桔梗，笑容灿烂地挤进来，把花递给时间，时间无奈地笑着收下，“谢谢。”然后向记者道歉，拉着何必走了。
“给你。”等走出人群，时间把花递到何必面前。
“干嘛？贺礼你不要啊？”
“要，就是我嫌别扭，你拿着吧。”
“我不，你自己拿着。”
“咱们往哪走……”时间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自行车，后面加了座椅——格格不入、不伦不类。
“你加座椅干什么？这不白白毁车啊。”
“可是不加座椅，你就不坐啊，我能有什么办法，”何必委屈解释，然后指了指后座，“可拆卸的，等你大学开学我就把它卸了，就是多了两个孔而已。”
时间哼出一口气，“赶紧的，也不嫌热。”
何必赶紧骑上去，朝着后面扬了一下头，笑容满面道：“上。”
时间拿着花，坐上了何必的后座，向医院驶去。
两人走到病房门前，花终于脱手由何必抱着了，时间推开门。
“外婆……”
空荡荡的病房。
躺着的外婆不在，看护的护工不在。
时间转过身顾不上何必，大步往护士站走，越来越快，跑了起来，眼眶赤血，呼吸急促地问道：“22的病人呢？”
“抢救室。”
温煜铖抱着双臂背靠在抢救室门口的墙上，静静听着旁边护工哭着回答警察的问话。
凌乱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温煜铖抬头一看，站直身体往时间方向走了两步，“时间。”
时间双目含泪，喘着气声音颤抖，轻声发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温煜铖低下头，往护工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回答：“换班出错造成外婆感染，进行性心衰。”
时间呼吸一窒，感觉这句话怎么那么难理解，时间慢慢把目光转向哭泣的护工，呼吸急促着想冲上去，被温煜铖拦下，时间努力想挣脱温煜铖的双手，哭着冲护工吼道：“我外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我要告你！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何必刚上来就听时间朝着温煜铖发难，“还有你！还有你！还有你！！你请的什么人？！你请的什么人？！”
时间一把将温煜铖推开，就往护工那边冲过去，何必将人抱住，捧着时间的脸，轻声哄道：“时间，时间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时间双手捂脸呜咽地哭着，抵靠着何必的肩膀，何必双手环在时间的背上，轻轻拍打着安慰他。
温煜铖跟着警察去处理后续事宜，时间已经情绪平定下来，头抵着抢救室的门默默流泪，听见何必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轻轻摇摇头，想到什么动作一顿，又点点头，买过来的餐食却一口没吃。
时间到了半夜，期间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都是时间颤抖着签得字。
时间觉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难受，额头轻磕着冰冷的墙壁，嘴里念念有词地祷告。时间从来不信神佛，这一刻，时间巴不得真的有神佛，怎么样都好，只要江望月能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何必从背后拥着时间，搓着时间暴露在外、早已凉似非人的胳膊、双手。
快要进入新的一天的时候，抢救室的灯灭了，有人走出来，时间不敢上前，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来来往往的人，也听不清耳边的嗡嗡作响，直到有人递给他一个什么东西，时间慢慢把目光移上去。
——患者死亡通知书
时间满脸泪水却面无表情地逐字逐句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感觉呼吸不过来，才直直盯着“姓名：江望月”，想看通这三个字。
何必搂着时间，遮挡他哭嚎的样子。
时间拿着笔，轻声说了一句“起诉她”，在通知书上签下了名字。
时间没有答应尸检，哪怕是尸检结果可能会加重判罚，在等待起诉的时间里，时间为江望月举办了葬礼。
时间穿着白衣白裤跪在垫子上，机械地向前来吊唁的亲友回礼，温煜铖以主人姿态帮助打理闲杂事宜。来得人很多，时间都不认识，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有外公早年的学生；有真心感念的，也有对突然冒出来的他好奇的，甚至是对他恶言相向的，时间没有搭理。
何必的父母也抽空过来吊唁，跟随过来的何必看着跪在那除了回礼基本一动不动，眼眶通红、面无表情，好似整个人被掏空的时间，留下来没有回去，陪着时间磕头，照顾时间的作息，直到送灵，时间亲手把江望月放进当初江望月拍着说死了以后葬在这的那块墓地。
葬礼结束以后，时间又配合温煜铖对夜班护工进行起诉，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时间没有注意到台阶，趔趄一下，被温煜铖扶住，时间立马挣脱他的手，避之不及。
温煜铖一看，强硬地拉住时间，“咱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开庭判决以后，我会把房子卖了，把钱还给你，我以后不会再来这座城市，就当作你跟我不认识。”
“不认识？时间，你这话有点伤人。”温煜铖直言不讳，看着时间一脸想撇清关系的样子，温煜铖终于下定决心，扯着时间上了车，开车回家。
温煜铖停好下车，走到后备箱准备拿东西，就看时间下车想跑，温煜铖一把抓住，满脸火气，“跑什么跑？！”
时间没回答，眼神凶狠地看着温煜铖把自己拖到车边，从后备箱拿了一个牛皮纸袋，然后拖着自己上楼。
温煜铖用时间从来不知道、一直挂在温煜铖钥匙包里的钥匙打开房门，拖着时间进屋，把时间往地上一甩，掏出档案袋里的纸张文件猛地撒在想爬起来的时间身上，吼道：“你想跟老子撇清关系？你他妈是老子的种！”
时间猛地抬头看向温煜铖，像是在确认什么，但还是反驳道：“你骗人！”
“我骗人？你妈喊你‘天天’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妈喊你‘天天’？从‘时常垂头望江月，唯有天星印此情’里提出来的！你知道这个对不对？你说！你是不是知道这个！”
时间知道这个，但是他以为‘天天’是那个男人随便起的名字。
看着呆若木鸡的时间，温煜铖语气沉静下来却有些躲闪地说道：“我跟你妈筹备婚礼的时候，你妈就怀孕了，你妈说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叫‘天天’。”
温煜铖按照给过来的预想，一点点给一脸无法接受的时间“梳理”认知。
“你是‘早产’对不对？其实你不是早产，你是满月，身体弱是因为你妈被拐路上受了惊吓颠簸，所以那个男人对你很不好。”
“你小时候，妈妈对你不好，从来不亲近是不是？其实不是她不亲近你，是因为亲近你，那个男人就越会看你不顺眼，她是在保护你。”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可能现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但是我……爸爸看到你拼命想划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很难受。”
“时间，爸爸先走了，你冷静两天。”
大门发出“哒”的一声被轻轻阖上，时间怔怔地坐在地上良久，收回目光，把七零八落的纸张捡起来翻了翻，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还有一份亲子鉴定书，时间翻到最后一页。
——依据现有dna分析结果，支持1号检材所有人温煜铖为2号检材所有人时间生物学父亲，两者具有父子关系。
温煜铖驱车回到别墅，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没有换鞋一路上了二楼，向着书房走去，不理会凑上来提醒换鞋的保姆，一把推开书房门进去。
温煜铖走到书桌前，随便捡起桌子上的杂物就往坐在书桌后的人身上砸过去，一边砸一边骂，“我认他了！你他妈的开心了？！你就是算好的！我的生活全他妈被你毁完了！我怎么就招惹了你这么个畜牲！啊？！把时家害得那么惨，时常曾经最宝贝的就是你！你个白眼狼，你对得起他吗？！”
等温煜铖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桌子上除了电脑基本上都被砸完了，转身准备离去，对面一直坐着没动的人，没理会额头被烟灰缸砸到流血的伤口，只是笑着轻轻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你的孩子。”
“要不是你，他确实应该是我的孩子。”
书房门被甩得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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