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坦白
单字一条的消息，99+红点。
沈侑清单手撑床坐起身，垂着脑袋直接点上行键跳到了未读的第一条。
顺着滑动屏幕一条一条、一个字一个字往下看。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还是想再争取一下。不知道你拒绝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我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时间和薪酬上我们都可以商量，你有任何想法和顾虑也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时宇和我都很喜欢你在小区门口画的那副壁画，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请你教时宇画画的]
很长的一段话，因为是逐字整合在脑里的，所以能够格外清楚地看出她的意思和诚意，这大概也是她一个字发一条消息的用意。
最后一条消息停在“的”字，由于前面的标点符号她都是单独发的一条，沈侑清鬼使神差地回了个句号替她把这段话补充完整。
[。]
担心自己发的消息会让她误会，还没想好要回什么的他最后又敲了两个字表示自己看了。
[已读]
“咚咚”，安静昏暗的屋内突然响起道清脆规律的敲门声，小心翼翼的、恭敬认真的，他好像莫名能猜到是谁。
将腿伸下床踩好黑色人字拖，抬手理了下头顶有些凌乱的头发，他一边扯衣角整理，一边迈开步子往玄关走去。
果然是她。
停顿半秒，沈侑清伸手开门，好看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你应该还没吃饭？”白晗举起手里拎着打包的饭菜，“感觉直接请你出去吃饭的话你应该不会答应。”
解释完后她再自然不过地问，“在你家吃还是在我家吃？”
事已至此，他只好走出屋，默默合上了门。
-
餐桌上整齐地摆着白晗大包小包拎回来的饭菜，这是她公司附近一家很好吃的饭馆，她炒了好几个招牌菜打包回来。
一开始他们都没有说话，屋内只有筷子碰到瓷盘的轻响声。
时不时就貌作不经意地看向对面，见他吃得差不多了白晗才开口。
“今天发消息刷屏的事，对不起……”
“没事。”沈侑清一脸平静地说，看上去并没有为此感到困扰或者烦躁。
紧提了一早上的心这才放下了些，她当时想都没想就一个字一个字发出去了，私心是希望他能注意到消息并且看完，不过这样发确实挺不合适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了那么多来不及撤回了，准确的来说她其实还是撤回了一个句号。
尽管最后被他补上了，但他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回复。
“不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她试探着问。
注意到他垂下的眼睫，白晗将手里的筷子放好，斟酌启唇道：“昨天你不是问时宇在哪吗？”
提起这个他终于有了点其他反应，抬眸望向她，漆黑的眸底压蕴着好奇。
她的直觉没有错，他好像确实对时宇是不一样的，既然如此白晗打算按计划，直接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他。
“昨晚时宇跟他舅舅在一起。”
“时宇是我收养的孩子，”她声线平稳，简洁地概括道，“因为种种原因我并不知道他还有亲人，昨天时宇的舅舅突然回国了，他打算带时宇去国外生活。”
“我不想离开时宇。”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是紧绷的，坚决认真。
“其实找你当家教是时宇主动提的，我之前也说了，他很喜欢你画的那副壁画。”
“如果你愿意教他的话，或许他会答应留下来。”
这是她找他最根本的原因。
沈侑清轻靠椅背，认真听着她说话，凝神望向她，眸色微深。
分辨不了他的态度是否有转变，白晗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下一秒桌上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拿起手机起身走到窗边，她看着屏幕上备注的“白厉”接通了电话。
“晗姐，最近过得咋样？”语调吊儿郎当的不自然，他张口就开始刻意寒暄。
“什么事？”她没搭理，径直问。
“咳……”像是没想到她问得那么直接，白厉噎了下，清嗓委婉道，“最近是不是有谁来找你们了？”
他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大概能猜到他特指的是谁，白晗不自觉轻皱起眉，“潭闻卓跟你说的？”
听到这个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白厉冷笑了声，“不要跟我提这小子，他竟然把我手机里你的电话给删了……”
“那是谁跟你说的？”打断了他的吐槽，她严声询问。
“就……”他支支吾吾的，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谎话，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话头全都挑明了，“我知道时宇的舅舅来找你们了。”
“姐，你现在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看来是时礼颂自己找人告诉他的。
电话里的沉默让他觉得不安，白厉忍不住扬声问，“你该不会不想把孩子还给人家吧？”
“什么叫还？”白晗反问，一字一顿地强调，“他现在的监护人是我。”
听出她话里不愿退让的意思，白厉只觉得不可置信，尽力压制住情绪，试图心平气和地劝说她，“如果当年你是可怜他是个孤儿，出于同情心才收养他的，现在他的亲人也来找他了，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把他留在身边？”
“他现在还小，你打算养他到什么时候？你一定要把自己的人生都耗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吗？”
“他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她纠正。
“行，”白厉被气笑了，“他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们才是对吗？”
“你为什么就不听听我们的想法和建议呢？”
“我现在不是在听吗？”白晗闭紧眼，强忍着挂电话的冲动回。
电话里一片安静，战火的硝烟无声弥漫又消散，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在其中起伏晃动。
“姐，我知道大姨他们去世后你一直都过不去，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你还有我们啊，我们永远是你的亲人，我爸妈也总是在念叨你。”
“你真的要因为时宇的事一直跟我们闹得那么僵吗？”
白晗沉默，睁开眼紧盯着楼下的树没应声。
“退一万步来说，”白厉回到今天打电话给她的目的上，“时宇的舅舅不仅是他的亲人，他还有很多钱。”
“他能给时宇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和学习环境，时宇跟着他会有更好的人生。”
人生——他总是在提这个词，她的人生、时宇的人生。
“白厉，”她慢慢抬起视线看向远处朦胧的高楼，掩在云雾里模糊不清，“没有谁的人生能一语下定论。”
她并不觉得自己给时宇的东西会比时礼颂差，也不觉得时礼颂有钱就能给时宇更好的人生。
人生这个词，一定是自己走出来的。
“你知道我的，”她说，“我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并且不会轻易改变。”
不管是当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收养时宇，还是现在跟时礼颂争监护权，她一定会把时宇留下来。
她会让时宇选择她的。
挂断电话后回头，沈侑清还坐在原位，依旧不加掩饰地直直看着她。
握紧手机一步步走向他，白晗将双手撑在桌上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
她的双眸坚定，“沈侑清，我一定会让你同意的。”
被她半包围住的他突然坐直了身子，两人变得更近了些，撑在桌上的指尖泛白，她的脊背绷直。
沈侑清倾身凑近她，终于在面对她请求后那么久的沉默之中说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句话——
“是你先靠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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