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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你究竟是什么?

  有两只脚和两双手,一个貌似进了过期酸奶的脑袋,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两只鼻子——哦不,一只鼻子,一张嘴。你长得很像人类,可你就是人类了么?

  是谁把人类定义成人类的?不还是人类自己么?

  好吧话又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

  她是这么说的。

  “也许你还不明白你究竟是什么。可能你向往的是繁花遍野的春季,可现实却是冰封万里的寒冬;你喜欢在阳光和煦的早晨醒来,可世界却从未停止过黑夜的降临。”

  她还说了,她真的喜欢你,可这一切真的是真的么?会不会像是泡泡一样,反射着彩虹的颜色,看起来跟童话一样无比美好,可却又一碰就碎?

  妈的连光良都唱着“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

  Oh  my  pretty  pretty  boy  I  want  you

  like  I  never  ever  loverd  no  one  before  you

  ……

  该死,哪个女孩在唱歌?声音还那么好听。还有钢琴的声音。唱这首歌的女孩子一定是个很有气质美的少女,有大大的眼睛,笑起来会弯弯的很好看的那种类型。

  但是,这首歌好熟悉啊。是那首pretty  boy吧。好像在哪里听过。

  风间凉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眼望去全是白色,天花板、墙壁、被子……都是白色。搞什么啊,多不吉祥,好像老子挂了被抬进了太平间一样。

  风间凉坐了起来,原来他躺在一张病床上,盖着被子,还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该死,这辈子还真跟病号干上了。”风间凉心想。

  钢琴和女孩的声音一直回响着,风间凉循声望了过去。

  病房的角落里,一架钢琴靠着墙放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子端坐于前,风间凉只能看见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着,脚时不时地踩几下踏板。同时她在唱着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当中。

  “叶贝娅?”风间凉一愣。

  音乐的声音戛然而止。叶贝娅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你醒了?”

  “嗯。”风间凉点点头,“你怎么会在这?”

  “对不起,我很努力地在唱歌。他们说如果你听着轻柔的,旋律优美的音乐的话,可能会感到好一些,可能就恢复得更好。但其实我不太擅长唱歌,平时我都是只弹琴,都是莫雨霏在唱。”叶贝娅有些紧张地说道,继而微微地舒了一口气,“不过你醒了就好。”

  “你唱得比莫雨霏好一万倍。”风间凉认真地说道。

  他想起他是在什么时候听过这首歌了。

  某个初一的夜晚,大概9点钟。那个时候学校是住宿制度,因为不太合群的原因,风间凉被同学们恶作剧,进不了男生宿舍。门被关死,所有男生都提前了一个小时回到了宿舍,于是他就被关在了外面。

  晚上的学校基本上没有教职工,他们还要回家跟亲人们一起吃饭呢。因此他没法找人帮忙。孤独的他只能在校园内游荡,他第一次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他随便找了个墙角蹲下,眼泪立马就夺眶而出了。

  当时才二三月份,还是冬天,北风在建筑中呼啸而过时发出可怖的“呜呜呜”的声音。他扯了扯衣服,感觉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不对,是小男孩,也不对,他根本没有火柴,而且也根本没有想买火柴的人。倒是这天气挺配合的,冻得风间凉鼻涕直流。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首歌的旋律就响起了。

  他想起来了,隔壁就是学校的琴房。可是这么晚了,还会有人在练琴?想起以前看过的恐怖小说《午夜的致爱丽丝》,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可他还是朝琴房走了过去。隔着玻璃窗,他便看到了一个女孩——黑色的长头发,身体纤瘦,可修长的手指敲在琴键上是如此地有力。

  他呆住了,脸贴在玻璃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听着女孩弹钢琴,连寒冷的感觉也忘记了。琴房里只有女孩一个人,不算宽敞的房间里摆着三台钢琴,大小各不相同。

  女孩一遍又一遍地弹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直到时间过了很久,女孩停止了弹奏,抬起头来似乎要喝一杯水。这个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男孩。

  他鼻子嘴巴都贴在玻璃窗上,看起来就像一个猪头。女孩顿时就笑喷了,因为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她拿起一支笔走到男孩面前,在玻璃窗上写上了几个字。

  过了一会,有些紧张的男孩看清了那几个字:“猪头三毛六一斤!”

  女孩推开门,自顾自地哈哈大笑,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不过实际上就是这样。男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小声地说:“你弹得真好听。”

  “那你每天晚上都来听我弹琴吧,我每天都在呢。”女孩笑了笑,随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当然,我会让你进来听的。外面多冷啊!”

  那一刻,他觉得有一束光直直地穿过他的胸前,温暖洒遍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整个冬天都在融化,有小花小草破土而出,他看见小鸟在蓝天自由翱翔。

  “那时候我在你们女生的圈子中就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男孩,你为什么不怕我呢?”风间凉小声地问,“又不合群,也不喜欢跟别人说话,对别人也是冷冰冰的。”

  “你不知道么,我是转校生,你的‘光辉事迹’我从来没听过,所以我当然也不怕你。”叶贝娅笑了笑,“那天正是我转来的第一天。当我听说晚上琴房免费开放的时候,我开心得要死。我很喜欢弹琴,可我家里从来没有钢琴。一架钢琴就要好几万,家里根本买不起。十几年来,我每个周末都会骑着自行车,跑几公里到文化宫一小时二十块钱的琴房里练琴,有时候来晚了还会被人抢先一步。而且没有一个老师教过我,我完全是自学。”

  听着她语气平淡的叙述,风间凉的心里居然有一种酸楚的感觉。这些事叶贝娅从未讲给他听过,他做梦都想不到在舞台上出尽风头的钢琴小公主的背后,隐藏着这样多的落寞,孤独与心酸。

  “可我感到很幸福,因为我有很爱我的爸爸妈妈。”叶贝娅边说着,边在桌边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他们一直鼓励我练琴,让我好好读书。后来,爸爸的公司上市了,事业蒸蒸日上,家里的条件就越来越好了。于是爸爸给我买各种各样我想要的钢琴,甚至给我请了国内小有名气的钢琴师来教我弹琴。”

  “那挺好的呀,以后就可以随便弹琴啦。”

  “不,其实我一点也不快乐。”

  “为什么?”风间凉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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