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痴情
又是一个夜幕降临，深藏于黑暗里的妖怪都蠢蠢欲动，空气里已经凝聚起了沉闷的基调，一点即爆。
张府里的众人都已经洗漱好，各回房间内歇息着。
“落娘，你怎么就不愿意和我说话了，我是你的季哥哥啊。”季知朗抱着落娘站在树下，一白一红，落娘红衣曳地，远远看去在这黑夜里属实渗人，似那从地府爬上来在人间飘荡的恶鬼。
落娘捂住脸，别过身子，不愿意看向季知朗，也不说话。
季知朗的手由拉着落娘转为抚上了她的脸，那里一半是枯骨，一半是人皮，即使是看惯了各式各样的恶鬼和妖怪的驭鬼师在看见落娘此刻真正面貌的时候也会被吓一跳。
季知朗像是触摸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一双手轻柔怜惜，“落娘，你如今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了。”
“你就愿意去相信那个安排我们命运，把我们搞成这幅模样的那个罪魁祸首，你也不愿意再相信我。”
“不过，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永远都是我的落娘，就算你变成鬼。”
“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季知朗说到后面，像是陷入了魔怔，两眼放空，唇角勾起诡异的幅度。
落娘在官鹤写的那则鬼故事里面，最终的结局是被驭鬼师给度化了，她遇到了一个对恶鬼恶意不是那么大的驭鬼师。
官鹤也是鬼的一种，鬼和山海鹤的结合，现如今鬼界将妖界纳入进去，那官鹤自然也就算是鬼了。
他不讨厌鬼，毕竟他也是鬼，但他这则故事的受众是凡间的人类，所以作为落娘的恶鬼不可能会再报仇之后以鬼的状态存续于人间。
官鹤给落娘安排的结局是，在她大仇得报之后，她徘徊在季府日夜飘荡就为了盯着季知朗夜不能寐，茶不思饭不想。
路过的驭鬼师见季府内有鬼气，将落娘抓住之后，没有灭了她，只是用佛家的经以及驭鬼师的咒法度化了落娘。
落娘不是一出生就是鬼，所以自然需要进入轮回之道，不然等待她的就是若干年后的灰飞烟灭。
张府一房间内，张家小姐四处张望，见众人几乎都熄灯歇息了，她关好窗户，小心翼翼从箱子底下抽出了一本话本。
上面写着《原配女鬼索命第三者》，她还是第一次看鬼故事，之前看的都是一些情情爱爱的话本。
而这一本话本是官鹤先生推陈出新的第一本大作，里面由他一贯狗血情爱风格之上加入了悬疑恐怖色彩。
张家小姐也是听其他京城贵女都看得津津有味，才费九牛二虎之力从小贩那里淘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本话本最近很受欢迎，同时也是稀少得很，记得刚上市的时候还很多，这两天似乎市面上流传的就那么七八本。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收拾桌子，她喜欢伏在桌面上看。
一边给自己鼓气一边翻开了第一页，很是神奇，这文字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她才读了第一行就渐入佳境。
官鹤先生讲故事的造诣真是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去见其一面，讨一个签名话本，这样想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话本看着。
她没有察觉到，房门已经被打开了，季知朗单手抱着落娘走了进来。
他嘲讽地看着张家小姐手上的话本，走到了她面前，那张家小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季知朗，你不该如此的，住手吧。”落娘出声了，没有之前的歇斯底里和激动，或者是害怕。
她此刻整个人都像是被霜打瘪了的茄子，连声音都是那么疲惫。
季知朗将落娘搂紧了一些，“落娘，看过话本的人不死，我们又怎么摆脱话本的禁制呢？”
“你再等等，只有最后几个了。”
说着，季知朗左手冒出了黑气，就要注入张家小姐的脑袋里。
季知朗在话本里的设定就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就是说他不会任何术法，落娘虽是一直在季府，她不知道季知朗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习得这杀人的术法。
她虽然变成了一个恶鬼，可她本心不是滥杀无辜，只是想要将辜负过她的、伤害过她的人给报复回去。
她从来没有想过为了自己存活苟且下去，来伤害旁人无辜的性命。
白色手骨抓住了季知朗的手，“不要再纠缠了，我们这算什么？人鬼情未了吗？”
自嘲的声音让季知朗脸色变得阴沉，“我不会让你做鬼的。”
探出去的手想要直接将张家小姐的头颅给拧下来，一柄飞扇直直击中了季知朗的手。
他抱着落娘闪过一旁，看向扇子来的方向，那人银发飘扬，一身紫衣玩味地看着他们。
“别这样了，算我欠你们的了，别去祸害无辜的人了，我想办法帮你们。”
官鹤靠在墙上，一半脸掩盖在暗处，一半月光洒照着，一折扇子被他要转出个花来一样。
官鹤指尖挑起一抹白光朝张家小姐眉心奔去，张家小姐才恍然大悟清醒过来。
她抬头，左右张望，看见站在她面前的季知朗抱着落娘，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往后退了好几个大步。
“你，你们是谁啊？”
“半夜闯入我的房间，是想谋财害命吗？”张家小姐盯着罗娘诡异的装扮和那白骨，说话说到后面都不利索了。
“我，我要喊人了，来人呐！来人呐”张家小姐一连喊了好多声，外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无助地蹲下了身子，靠在柱子旁，“你们，是人，是鬼？”
张家小姐目不转睛地看着落娘，她刚才已经看过那本话本，现在落娘和季知朗出现在她面前，就像是里面的主角活生生地出来了。
其实她想得也没有错，这的确就是从话本里面钻出来的两人。
“我虽是鬼，但我不会伤及无辜，姑娘不要害怕。”落娘不忍张家小姐那般害怕，她斟酌着对张家小姐说道。
张家小姐听了她这话显然更加害怕了，“真的是鬼？”
她竟是被吓晕了过去，斜歪着靠在了柱子旁。
季知朗见状，黑色的雾气在他手上凝聚，再次朝张家小姐涌去。
“停手，你这么做对落娘并不好。”李烟袅进入了房内，戚薄跟在她身后。
季知朗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味，李烟袅拔出核桃木剑上前与季知朗打了起来。
“你没有遇到我布置下的阵法吗？”季知朗疑惑地避让着李烟袅的攻击。
他单手抱着落娘，一边又要与李烟袅交手，一时间落了下风。
落娘的身体已经遭受了不可逆转的损失，李烟袅一身极阴血脉是最好的宝物，只要将李烟袅的灵魂驱除她身体里，再将落娘的魂魄放进去，一切就是最完美的。
李烟袅自然是不知道季知朗在打什么注意，只是觉得季知朗打量她的目光让她很是不舒服。
“做人不可太阴，损德。”李烟袅淡淡出声。
对于这个季知朗的所作所为，在裴灵的一番解释之下，她已经了解了一个大概，命运弄人。
落娘没有错，原先的季知朗也不算有错，但后面他为了落娘就杀人，杀害的还是无辜之人这就不合情理了。
那些碎片画面是眼前这个人所织造出来的，她需要好好问一下，追索下面的线索。
就像前几次那样，只要一双手握住剑，心中就仿佛有剑心一般，一招一式根本不需要去回想，才两个回合不到，季知朗彻底败落了下去。
他抱着落娘跪在地面上，看向官鹤的眼神是凶狠的，官鹤并没有生气亦或是害怕，投以微笑过去。
季知朗将落娘放在一边，自己站立起来，“我积蓄那么多次轮回的怨气，不是你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可以说过去的。”
“你们以为我是傻子吗？”
“那么多次的轮回，我早就释放出我的一丝魂魄飘荡来你们的世界，我翻阅了不知道多少书籍，修习了多少术法。”
“就为了改变我和落娘既定的命运。”
他的眼神已经彻底的阴沉了下来，看上去比一般的恶鬼还要可怕，不是外在的可怕，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那道阴沉的目光落在了李烟袅身上，“你是最好的人选。”
漫天的黑气笼罩了李烟袅，李烟袅知道季知朗要对她做些什么，没想到他术法诡异，不用符咒不用兵刃。
黑色的雾气直直地朝她扑来，她根本来不及躲闪，身体撕裂的痛感快要把她整个人弄疯。
她隐隐约约听见戚薄的呼喊，后面是裴灵和段青云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戚薄就这么看着李烟袅被黑雾全部吞噬，那黑雾钻入了话本里最后消失不见。
季知朗被戚薄的剑插到了肩膀钉在了地面上，流出了血，那血不是红色，而是黑色的黏液。
一会儿就将他的白色衣服弄脏了，季知朗扯了扯嘴角，“你不必我好多好。”
鬼王大人。
他无声地用唇语念出那四个字。
戚薄目光暗沉，将那剑在季知朗肩头转了个圈，淡漠问道，“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哈哈哈，真是痴情，你比我又好多少呢？”
“她啊，被我送入话本里了，里面有我养的恶鬼和妖怪，最喜欢喝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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