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暗舟总部——流亡者号。
红裙的曼妙女子坐在吧台前，轻晃着一杯未知度数的酒，顺便分心看一看昨日星网上创造点击率纪录的视频。
饶有兴致地将进度条往回拖了两次后，萨曼莎终于笑出声，与旁边一名少女碰了碰杯：“你的追求者，他在公审法庭上抛下了一枚炸弹，不错哦。”
“八卦媒体已经把挖掘你的身份履历、生活细节当作今年的首要业绩，瞧瞧，”她指尖落在那些二流小报的新闻标题上，笑得乐不可支，“联邦少将与艳情女堕落种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奏响时间缝隙里的边缘恋歌、惊！我的情人竟是邪恶恐怖分子……”
“虽然整件事情的发展过于xun速且违和，但我居然觉得很有意思。”萨曼莎发表评论。
“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祸水东引，玩过战术搞过指挥的人，心都脏。”司昭在吧台旁的休息区，点燃他的宝贝烟斗。
他近来烟瘾变重了。
迪伦——此人回到流亡者号的时间甚至还在明溱之后，不过心地拐了拐明洧的胳膊，调侃道：“小纳，你觉得多一位姐夫怎么样？”
男生并不想搭理一些无趣的玩笑，回他一声“呵呵”，继续埋头在自己的计算屏幕上。
“按当前方向航行，我们明天就会进入边缘星系的边界，”萨曼莎问的是司昭，“这一次，该到什么地方休个假呢？”
联邦提高了针对暗舟的通缉令等级，加大对堕落种的追查力度，愈靠近首都星的星域，愈不是个好去处。
“不必，”男人斩钉截铁道，“就留在核心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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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士兵陪同着医生走进羁押室，今天羁押室里的人需要进行一次复查。
开庭前，医生已经按流程给少将做过体检，各项指数正常。
新闻这样描述，陆少将临场背叛联邦，放走一名堕落种及一名恐怖组织头目，以自己的通行证明送他们出首都星防线，途中阻挠追兵，然后被驻守小瀚海的第一军团缉捕。
清园巷别墅封禁，关于陆少将的叛国罪，公审正在进行。
“病历显示，您经历了长期的精神力紊乱，从去年八月份开始。”医生负责任地询问病人详情。
羁押室四壁空旷，只有一把椅子，灯光只在医生进来时亮起，一天中大多数时间，除去上庭和必要的饮食、清洁，被羁押者都在全黑暗环境度过。
其实医生对这位传说中的少将非常好奇，无论过往战绩，抑或近日新成为舆论焦点的私生活，都是公众闲暇时的绝妙谈资。
不过出于职业专业性，她谨慎地克制了这种好奇。
“精神力紊乱的原因，与受到特殊异形生物的精神攻击有关。”陆少将回答医生的询问，“病历上的记载属实。”
“病历的确记载了您每个月的健康及治疗状况，”医生感到不解，“但根据上一次的检查，您的精神力不存在任何问题，记录所提到的紊乱后综合征，也找不到迹象。”
一般来说，精神力紊乱的患者在经过初步治疗之后，依然会伴随长期的头痛、精神力衰弱等症状，严重者可能精神错乱，认知、情感、注意与自我感知等功能出现波动和障碍，统称为紊乱后综合征，而联邦医学对此暂无根治办法。
医生看到病人忽然笑了。
非常不明显的一个笑，他微微抿唇，嘴角的弧度甚至向下。
隐晦的愉悦，这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医生想。她继续克制好奇。
“那或许，我痊愈了吧。”陆少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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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部官员向元帅汇报昨日公审引发的一些消息。
“目前评论多集中在少将的叛国罪上，群情激奋，可能会将审判推向我们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陈旻浏览了递交过来的分析报告的前几页。
官员注意着元帅手上的动作，参谋部商讨后一致认为，公审的发展将会非常不利，他不确定元帅会如何看待这份报告。
“议会以为，尽早将陆钧送上法庭，就能占据优势，借舆论来施压。”陈旻神态平静，看起来没有要发怒的征兆。
“算盘打得不错，”陈旻并不以此为困扰，还有心情问面前的年轻官员，“你觉得，我为什么任凭他们将人提前转移到法庭羁押，而不加干涉？”
“这是正常的司法程序。”官员不卑不亢，“金议长以少将在军部有忠实拥趸为理由，要求加快推进公审，某种意义上反而暴露出急躁和短视。”
陈旻乐于与年轻人交谈，尽管这名官员在他面前的发言有故意讨巧的嫌疑。其实军部上下，尤其是倾向于陆钧的人，对元帅的不加干涉都持保留意见。
“我想军部有立场，让一场证据不足的公审，变成旷日持久的拉锯。”
“您的意思是……”
“公众的记忆是不可靠并且善于变化的，”陈旻淡淡道，“而法律更加注重严格排列的事实。调查一天没有达到充分和清晰的程度，陆钧就一天不能被定罪。”
官员感到有了新思路。
“只要后续处理得当，三年五载过去，这只会是少将履历上一件无伤大雅的桃色新闻而已。”
此言让陈旻笑起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也不会太难。”足够的掌控力和自信在这位老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将分析报告丢进处理废旧文件的碎纸机，“是该让他尝试一下为所犯错误承担责罚的滋味，一名将军，在真正成长为将军之前，总要挫挫锐气。”
官员知道元帅所言的“他”，必定是指陆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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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钧是在医生离开后一个小时，见到第二位来访者的。
这位陌生的来访者并未与陆钧直接交谈，他衣冠齐楚，头发梳得整齐油亮，应当出自首都星某文职部门，且职位不低。
来访者来到羁押室外，然后令守卫开门，将室内的人带了出来。
“得罪了，陆少将。”在给陆钧戴上黑色眼罩以遮挡视线时，男人的态度甚至颇为恭敬。
从建筑内来到停车场，再坐上一辆重型悬浮车，对方仍未告知此行的目的地。在最高军事法院门口，悬浮车被拦下，但副驾驶座的男人出示了什么，随即获得通行。
悬浮车经过城区，路程不算太长，不久驶入一个地方，车停下，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周围人安静地退出去。
陆钧自行摘下眼罩，虽然戴着手铐，但简单的手部动作并未受影响。
眼前是一个地下停车场，照亮空间的光源来自并行停着的另一辆悬浮车的车灯，后排车厢向他敞开。
陆钧走过去，上车后关上了车门。
前排驾驶座早已坐着一个人，看样子等候已久。
“陆少将，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与你见面，我想谈话需要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进行。”随着座椅旋转180度，林温元首微笑着向陆钧打了招呼。
从被秘密带出羁押室，到停留于目的地，根据首都星城市交通图，陆钧可以确定这里是元首府。
“我曾经许多次听到过对你的评价，”林温缓缓展开话题，“联邦防卫军年轻一代的第一人，瀚海堡垒冉冉升起的将星……就我有限的经验而言，很少有人能在不同的评价者口中获得如此一致的赞誉。”
“因此当我需要寻找人选的时候，首先想到了你。”
两人目光相对，林温注意到陆钧的姿态很放松，但又保有不可被冒犯的敏锐，仿佛无论接下来他说什么，都不会出人意表。
“近期发生了一些事，”他放弃婉转修辞，选择直入正题，“城市中心的恐怖袭击，星盗营地积聚的堕落种，攻击军校学生，绑架元首，甚至星网上令人惊骇的直播，在制造全联邦的恐慌……”
“你怎么看？”林温问，眼神坦露着诚恳。
“联邦背后有一股势力，掌握着x-tn9病毒。目的，”陆钧顿了顿，经过短暂的判断，他依然回答，“不明。”
“我希望你暗中调查，探寻真相。”林温道出用意。
“我认为，这件事已经需要更强大的力量的介入，需要集体，而不是个人。”陆钧表明他的态度。
“我必须阐述选择你的理由，”林温道，“绑架案当日，是各星系代表大会的第一日，也是五大军校联赛的最后一日，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有可能。”他温和地说下去，“或许你有所耳闻，青年时期我曾就读于阿尔法二号星系理工学院的物理学专业，第一学期便以全科挂科告终，这真是我人生履历中不可回避的污点，至少在反对者们看来是这样。”
陆钧并未打断元首的谦虚。要知道，出色的学历曾是林温参与大选时的醒目优点之一，他当初以法学和政治学高材生的身份从政，起点便令人称羡。
“现在说起这些，仿佛存在某种自我开脱或炫耀的企图，”林温歉然讲述着，“我想说的其实是，那时候我刚刚进入大学，沉迷于犯罪小说不可自拔，而犯罪者的心理，尤其引起我的兴趣。
“假设，那个躲在暗处的势力的犯罪者，他故意设计了一场完美表演，甚至人为促使所有不那么完美的因素趋近完美。
“各星系代表抵达首都星的时间虽然很早，大会的正式日期，却是在会前一周才敲定，也就是说，如果犯罪者希望在特定日期，完成两起引人瞩目的犯罪活动，那么他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作为内部人士，进行了某种斡旋和操控。
“以上内容缺乏严格的逻辑链，听起来更像是胡乱的联想，我并不认为所言是完全正确的事实，也不指向参与会议制定的具体的个人，但一系列事件让我有种强烈预感——”
林温紧紧盯着陆钧的眼睛：“那股势力已经渗入首都星1区，很多人都有嫌疑。”
陆钧理解林温的思路。
一个更为明显的事实是，联赛中人工智能的“叛变”和莫名混入的精神力干扰剂，要设置这些，非内部人士不能为。
林温当然知道联赛的异常，只是很多时候，促使人产生确定想法的，未必是事实，而更可能是强有力的直觉，或者说，综合所有信息而得出的、正确率最高的判断。
“那名研究员临死前的话，记得么？”
傩神的光辉就快要普照人世。
理想国度的大门真正敞开。
濒临衰老、对人世毫无留恋的研究员伏在日记本上书写，太阳神马上就会降临，全星域的人们都将沐浴光辉。
“暴雨将至，陆钧少将，身为联邦的一名军人，理当义不容辞。”
林温神情肃穆中带着温和，等待对方的答案。
停车场里只有并行停放的两辆悬浮车，车灯明亮，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元首随身都会携带一支手|枪，由于周身安保严密，很少起到防卫作用，更多是装饰，正如此刻。
陆钧的手铐解开了。手铐上的密码锁依照固定规律每小时更新，在他进入羁押室的第二天，就被破解。
一声上膛的轻响。
“我是叛国者，不值得联邦信任。”
他把枪口抵在了林温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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