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一堂课结束后，班长江九年特意叫住了明溱。
虽然在同一个班，明溱和玳薇的课表并不完全一致，这也跟明溱选了不少机甲辅助系的课程有关，因此下课后玳薇先去赶另一场了。
身为班长，以身作则，江九年对晚来报到的同学的态度十分温和，走场面地关心了几句之后，道：“明溱同学，你缺席了一个月，落下的课程可以联系各科代表还有老师补一补，其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说，联系方式我已经整理好发给你了，回去记得看。”
江九年稍微严肃了几分：“每周的课时和作业会计入课程最终成绩，有些老师的平时分数补不上的话可能被劝退，不过我看了你的课表，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明溱没有想到这位好看而且是痞里痞气的好看的班长话会这么多。
终于他说到了重点：“其他都不重要……集训学分是一定要补的。”
“集训？”
“对，科大新生入学时会统一进行为期两周的集训，主要都是一些适应性的体能训练，军事学院这边强度比较大，但也还好，你要补的话，可以先在学生系统里申请，然后按照上面给出的定制计划，每天按时完成就可以，光脑会自动监测的。”
明溱听得很明白，班长大人说得也很明白。
不过，当详细分析了学生系统定制的训练计划后，她还是想说，这个强度……还好？
可以做到，但是没必要。
当晚她再度分析了一遍训练计划，当即作出决定，于是小心翼翼地摸下床，准备偷偷出门。
室友都已经入睡，白天明溱打探清楚了教务处的位置并遥遥观察过那里的室内室外环境，潜入不难，打开智能信息系统并更改几个不起眼的数字也不难。
明溱以前在cj0813时也这么干，她只在那所军校待了一个月，有些课都没时间去上，而申请第一学府要求学生过往的出勤率、奖惩情况等要合规。联邦军校生的信息系统是统一制式的，即便第一学府教务处维护资金更为充足、线路更为通畅、房间更为一尘不染，攻破的方式也和cj0813差不太多。
要是明洧和他的设备在这儿，实现远程操作也很有可能。
而据明溱对军校的了解，没有老师会在过后跑去关注一个学生的开学集训学分是0还是3。
计划非常清晰，然而出师未捷，关键在于明溱没有在校住宿的经历，在经过玳薇床前时踢到了一个小板凳，在玳薇问她干嘛时回答上洗手间，被知道洗手间不在那个方向且精神十分敏锐的玳薇拆穿，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在黑市颇负盛名的belle，居然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宿舍顶灯亮起来的那一刻，明溱想死。
“你偷溜出去想干什么？”玳薇抱着手要她老实交代。
“潜入教务处，把我的集训学分改成3。”
“有志气！”顾若在床边盘着腿，十分叹服，然后不好意思地问，“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明溱：？
“我还没有潜入过教务处呢，想想真是不错的体验。”小白花小声道，“你们觉得呢？”
玳薇微笑起来，笑意渐浓。
三人一拍即合。
潜入的过程相当顺利，教务处的这层办公室没有设置严格的安保措施，其保护级别较普通的教室略高，不过也仅限于此。或许老师们也认为教务处没藏什么机密吧，真是低估了科大学子的灵活性。
顾若在门口放风，玳薇以非常规的方式帮她开了门禁，明溱点亮教务处的电子设备，尝试用非常规手段登入信息系统，第二次尝试便获得成功，光屏上一列列数字飞速跃动着，全校学生的学分信息都汇集于表格中。
五分钟后，三人准备撤退，事情到此，顺利得不可思议。
三人轻松地走出教务处所在的大楼，甚至有心思对拐角处的摄像头做了个鬼脸，她们带了遮挡面部的道具——这本来是街头三岁小孩玩的整蛊人的玩意儿，戴上后可以让使用者面部变形，产生一些类似哈哈镜的奇怪效果。这边的大楼总有人进进出出，如非特意来调查这个时间段的监控，监控自身并不会将她们的行踪单独上报，毕竟在镜头里她们没有携带禁品，或者暴露任何能够激发警报的危害性。
乐极容易生悲，刚进入住宿区，侧面的墙壁上便投射出一小束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蓝光。
“是夜间巡逻的安保型机器人。”顾若小声解释，“这条路在它的巡逻路线上。”
可以啊。明溱挑了挑眉，无声道。
顾若脸颊有点红：“开学有安全演习，偶然记下的。”
机器人逐渐靠近，即将进入视线范围，玳薇拉着两人的后衣领：“这边。”
三人翻窗躲进一栋宿舍楼。
“我说，这里好像是男生宿舍诶。”玳薇观察了一下四周，自言自语道。
这层楼的排布大致呈“山”字形，她们站在右边拐角处，身后即是那扇供她们翻进来的窗。
走廊幽暗，视线不是很清晰，顾若幽幽道：“其实我们不一定要躲进来的吧？”
被安保机器人拍到，最多治她们一个夜间游荡的罪名，口头警告几句完事，相比之下，三名女生趁夜结伴潜入男生宿舍楼，似乎听起来更恶劣一些？
玳薇哂然：“我第一次干坏事，还不是很熟练。”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此时已将近凌晨三点，整栋宿舍楼阒然无声，忽然侧后方传来轻微的开门声，有个男生迷迷糊糊地探出头，看到三个黑影，一愣。
明溱一步跨到他身后，一手掐脖，一手捂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当此之时，前方长廊似乎有个人正往这边过来，听脚步判断不出是什么人，随着脚步声临近，三人的心也紧张地提了起来。
被制住的男生艰难地扭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你让我们进去？”明溱压低声音问他。
男生没再尝试说话，只是点头。
女生们在幽暗的光线中对视，共识达成。
直到脚步声从房门外远去，四人围坐在一张小方桌的四面，面面相觑。
“咳，我先说，”玳薇清了清嗓子，先道，“你是谁？这间宿舍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咳咳咳，”男生咳了一会儿，总算平复，“我、我叫白泽，机甲战斗系一班。”
“嗯？”
“我平常都坐最后一排，但是、但是我认得你们。”男生瞟了一眼玳薇，又瞟了一眼明溱。
“嗯？”
“哦，”他反应过来，“这届男生按、按三人一组分完宿舍刚好单着一个，所以我一个人住。”
哟，豪华单间。
“小结巴，”玳薇用手比了个凶残的拧脖子的姿势，红唇轻启，“不要说出去哦。”
“我、我不结巴。”男生坚持反驳。
“哦，你不结巴。”玳薇轻飘飘道。
男生想继续反驳但又缩了回去，好奇地瞟了瞟明溱：“你们，在干什么？”
明溱简洁道：“夜间在宿舍外游荡，被一个安保机器人堵进来了。”
男生再瞟了瞟，似乎觉得这三人完全不用怕安保机器人。
“聪明的狮子适时后退。听过么？”玳薇念出一句不知哪个星系来的俗语，笑着教育小男生，“安静点，我们一会儿就走。”
此时悠闲的几人还不知道，他们将在三分钟后迎来本学期第一次社死时刻。
三分钟后，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突然砰砰砰地落在耳边，颇有不管不顾要死要活的架势。
开……吗？四人眉来眼去，没个定准。
开吧？明溱以眼神示意。
开。玳薇放弃挣扎，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开——，白泽同学仗义地认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一起死好过独个儿死。
开！顾若语气发颤：“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老师抓过呢！”
这位同学，你要是害怕，真的不用这样一边发抖一边一脸兴奋精神高昂得好像磕了药似的。
明溱开了门。
灯亮了。
一个穿着睡衣拖鞋头发乱七八糟的男生站在门口：“白泽，你怎么还没睡啊？我都听见你声了，那副卡牌还在吗，借来玩一下呗……”
第二个穿着睡衣拖鞋头发乱七八糟的男生从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睡不着的话你也来玩呗……”
第三个穿着睡衣拖鞋头发乱七八糟的男生简单干脆：“来，组个四人局。”
宿舍的灯明亮堂皇，七人面面相觑。
对门来借牌的兄弟：卧槽！
至于白泽从此以不十分光彩的形象成为第一学府的新生神话，那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玳薇拉着明溱奔向又一堂理论课，刚踩着铃声进教室，便不由分说在最后一排落了座。
右边靠墙处目光呆滞的小白脸看到她们，挥了挥手：“你们好。”
“你是……”明溱与玳薇一齐陷入迷茫。
小白脸睁大眼睛，连僵直的眼珠子都透露着充足的哀怨和悲愤，提醒两个字：“昨晚。”然后看着两女生一齐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
正当他在心里悄悄控诉女孩子居然不讲革命情谊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他和明溱之间冒了出来，毛茸茸一边从桌子底下往上钻，一边不好意思道：“抱歉我来迟了，同学稍微挤一挤可以吗？”
待顾若终于挤进座位精神昂扬地点开课本，便神奇地发现一左一右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你不是辅助系吗？”明溱问。
“啊，对。”小白花笑得一脸灿烂，“我是机甲辅助系三班，主修材料学相关。”
“不过我辅修了战斗系的课程！”不等室友说出疑问，她便愉快地交了个底。
“我记得你出门很早诶……”玳薇凑过来添了一句，一般玳薇睡醒的时候，对面的床早没有了人影，今早也是。
“我先去辅助系那边刷了一下脸……”顾若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我一直想报战斗系的，因为实操分低，家里人帮我改了辅助系，我的辅修申请这周刚批下来，以后请多多指教！”
白泽同学十分捧场地与她握手。
讲台上的老师已从全自动枪械的历史发展讲到了激光剑的设计原理，教室灯光渐渐暗下来，一支支武器依照时间顺序浮现在半空，虽只是虚影，却足够精确地呈现出其外部特征以及内部的复杂结构，甚至能让人清楚地对连接处一枚精致微小的螺丝作出观察。
老师随手点了黑衣人0001起来回答激光剑的相关问题，答案非常精准，用词凝练，风格质朴，没有一句废话。
顾若在底下忿忿不平：“超纲了超纲了，其他同学怎么答得上来？”
明溱“被迫”成为知识储备丰富的帝都土著小白花的听众：“敬寒城，大少爷一号，金头发那个，艾利克斯，大少爷二号，他们各自出身敬家和希尔家，是这两大家族新一辈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从小到大都占据着学校第一第二两把交椅。
“敬家和希尔家分别沿袭自联邦建立时的那五位上将之一，家学渊源，两位大少爷的父祖至今都在联邦军部占据高位。”
小白花愤世嫉俗地念叨：“这些老家伙掌控着军部，联邦防卫军十三支军团，不是这个派系，就是那个派系，平民出身的军校生，若不及早拜上码头，根本不会有出头之日。”
明溱坐在最后一排注视着敬寒城的背影，回忆起0001最高与平均仅相差13的人机通连度，他的确有高傲的资本。
人机通连度的数值，是综合机甲性能发挥和整体操作情况而得出，既直观表示人机感应强度，也侧面反映着机甲单兵的绝对实力。
想到这儿，明溱不禁莞尔：“顾若，你为什么想选机甲战斗系？”
小白花并未犹豫：“因为喜欢。”
她的眼睛很亮，说到喜欢时双眸仿佛为秋水所洗，干净而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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