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从模拟舱出来时，明溱抬头看了看大厅中央那面巨大的光屏，账号信息与排名在两分钟前刚刚更新了一轮，现在那位0001已掉到了第二，高高挂在榜首的是三个星号，数据显示，他（她）的平均人机通连度97，最高人机通连度99，的确是令人震惊的数字。
刚干完一票的新生愉悦地曲起手指吹了声口哨，打道回府。
联邦通用时间、即首都星标准时间下午六点，科大的校园论坛上冒出了一篇新帖子，标题是一连串加粗飘红的感叹号，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表现楼主激动热烈的心情。
学友们点进去，帖子里空荡荡，只有一张拍得歪歪扭扭的图片，依稀能辨认出是军事学院的机甲模拟练习排行。
“怎么着？”1楼打字，“那些机甲怪物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一看这称呼，此人必然出自文理学院，在军校生看来，只有文理学院的弱鸡才会说出机甲怪物这样粗鄙的词，虽然弱鸡们一致认为这是表示亲切的昵称。
联邦科大作为一所综合性学府，分军事与文理两个大院，军事学院的学生皆是将来要投入前线的预备兵员，自成体系；文理学院则更为热闹一些，学科门类众多，下分十几个大类上百个小类，大院里又有许多小学院，一个学院甚至超过偏远地区的一所学校。
两边虽不在一个体系之内，但同为科大学子，自然免不了有许多亲密交流。
“幺蛾子不敢当，怎么说话呢这位同学？”有人阴阳怪气。
“停！”楼主立即发飙，“恩怨先放一边，看帖子看帖子！”
陆续跟进来的旁观者点开大图，待看清上面显示的数字之后，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排名1，，平均人机通连度97，最高人机通连度99；练习场次：10次；胜率：100；今日练习时长：7h12min；平均机甲损毁率：00001；有效攻击率：997……
排名2，0001，平均人机通连度937，最高人机通连度95；
排名3，alex，平均人机通连度92，最高人机通连度939；
排名4，zhudajiatiantiankaixin，平均人机通连度90，最高人机通连度95；
排名5，玳薇，平均人机通连度90，最高人机通连度93；
……
其实明溱今日遇上的对手没有特别厉害的，因此后半程她放弃了对战模式，转而做一些日常练习，她登入系统的时间太短，对战数据还不具备参考性，只有人机通连度一栏有参考价值，而大厅光屏展示的排位，正是基于此。
新生登入练习室后系统会主动要求你设定名称，要是拒绝，那系统就选取初始编号后四位自动生成，显然这几人中只有0001是自动生成，此前看来颇有独孤求败之感，但现在，0001好死不死地挂在排名第二位，观者无不沉默。
更要紧的不是0001跌下宝座，而是有个新人，人机通连度的数值高到离谱。
众所周知，机甲由人类的精神力操控，驾驶者发掘自己的精神力，使之与机甲装置发生感应，从而达成人机一体。
个人的精神力无法精确测量，但精神力是决定人体与机甲感应程度的第一要素，其余如当前精神状态、体力等，虽然也有影响，但意义并不大。因此，人机通连度就成为了判定精神力高低的一般标准，通连度高则精神力高，通连度低则精神力低。
联邦人类自出生起，每个人天然地具有精神力，此种能力仿佛基因一样刻在人类的身体里，如同人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五种感官这般，是人体的第六官能。
就像眼睛能“看”，耳朵能“听”，精神力天然能感应机甲。
第六官能随着机甲的发明而进入人类的视野，并在漫长的历史时期中逐渐得到普遍承认。机甲技术本身也经历过一段特殊的发展历程，研究者究竟是发明了机甲，还是发现了机甲，这是人文社科一个长盛不衰的议题。
关于精神力的研究一直在进行，但无论是其发生机制还是与机甲的作用原理，联邦的研究者们始终未能完全攻破。
这也就意味着，精神力的高低完全凭依于天赋。
在联邦，因意外而残疾的截肢者可以正常生活甚至获得更强的身体机能，义肢技术早在上个世纪便臻于完美。类似地，人工眼球、人工耳蜗技术也已经卓有成效。
第六官能却无法由人工的技术手段替代。
精神力测试好比开盲盒，人类无法有意识地百分百模拟或大幅度增减人机通连度，只能通过诸如益智游戏之类的方式进行训练。
高精神力者在很多层面表现都更为优异，机甲不过只是其中之一。很多父母会在孩子年幼时让他们接受机甲训练来测试人机通连度，然后以这个数值判断他们的未来是否值得期待。市面上也有仿照机甲制成的简式感应器，可以大致测出一个孩子的精神力水平。
这是一种无形的分级。
然而，人机通连度毕竟只是一种参考，数据统计发现，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具有特殊精神力，他们的人机通连度往往很低，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精神力弱，而是因为他们的精神力比较特殊。
特殊精神力者一般不适合驾驶机甲，但可以在其他工作上发挥作用，比如精神诊疗师。
特殊精神力的判定需要经过一整套复杂而有针对性的程序，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进行这样的测试，而且特殊精神力者数量确实极其稀少，大多数人机通连度低下的人，就是实实在在的精神力弱者，这一点无可争辩。
尽管联邦宣扬人人平等，精神力弱者仍旧在某种程度上被视为社会渣滓，星网上有个流行的梗，一个人的人机通连度很低，他坚持认为自己一定是特殊精神力者，拿出大半辈子的积蓄去进行专门测试，结果证明，他确实天生精神力低下。
“你该不会是个特殊精神力者吧”，这在联邦是一句嘲讽力十足的话。最常用于机甲比赛上胜者对败者的发言。
说回机甲，机甲分军用与民用，自从百年前异形生物入侵以来，联邦放开了对民用机甲的管控，赤身裸体的人类是不可能打得过异形生物的，但机甲可以为个人提供高效的攻击和防护，在异形生物与人类僵持、互相争夺栖居地的时期，机甲挽救了很多普通居民的生命。
一般而言，机甲分为s、a、b、c四个等级，也有与c级机甲同等的d、e等类主要用于运输、潜行等的功能型机甲，人机通连度在60以上，可正常驾驶a级机甲，45以上，b级机甲，30以上，c级机甲。
30是机甲专业招生的最低标准，在科大，这一标准只会更高。
但其实只要有精神力、有人机通连度，比如01，机甲都可以被发动，只是可能发动了也迈不了步，还会自己左脚把右脚绊个倒跌而已。
热议中心的主角0001，在练习室平均人机通连度937，最高95，已经是不世出的天才、学院佼佼者，他的数值极其稳定，最高和平均相差很小，这是多年稳定练习的结果，也说明这个人综合素质好、控制力强、输出有效率高，是非常值得老师信赖的真正的优等生。
按照常识来说，s级单兵和s级机甲一样稀缺，85以上的人机通连度才能完全发挥出s级机甲的性能，至于联邦最强大的s+机甲，普通人无从得见，几乎只存在于传闻之中。
85再往上，每增加01都很难得。因此这届新生才会备受关注以至有了明星一届的称呼。
而95几乎被默认为人机通连度的最高数值，联邦科大军事学院的历史上从未有人打破过这个记录，不止科大，整个联邦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物，即便出现过，也未曾进入公众的视野。
毕竟，即便在星际时代，联邦的管控力也未必能覆盖这片庞大星域的所有角落，更何况百年来公民隐私保护法修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在增加防止公权力滥用的条款。
严格意义上，精神力水平是个人的隐私，未经本人同意不能随意泄露。
不过日常生活不列入严格意义之中，在军事学院，大家默认看人机通连度来判断谁是大佬，学生们不会吝于展现自己的精神力。
风俗和法律，二者难免也存在一些暧昧关系，真要计较反倒有些奇怪了。
l66：何等神人，竟然有这么高的人机通连度，难道练习室的系统不堪重负，终于运行着运行着就脑抽了？
l67：不可能，这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到现在都快半个小时了，没有报错啊？损毁率00001，这是指甲刮了一下吗？
……
l135：诸位诸位，我证明，数据和排位都是真的。
l136：楼上！
l137：因为我就是半小时前被大佬打趴下的那个……
l138：炮灰啊兄弟，感谢你为联邦事业发光发热～
l139：不客气不客气，同为科大学子，这点觉悟还是要有的～
……
l212：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大佬究竟是谁……
……
l241：这个号应该是第一次登。
l242：新生？
l243：有哪位新生是最近才来报到的吗？
l354：……机甲战斗系一班，还有一个学生没来。
l370：那个人不是特殊精神力者吗？入学公示名单上有，两千三百多名新生，只有她一个备注栏里写了特殊精神力。
l371：我知道，而且她的生源地是一颗荒芜星，连机甲实操考试都组织不了，她是以理论成绩入学的，按照荒芜星倾斜政策，还降了三十分录取。
l372：那就不是了吧，再找找。
……
l574：朋友们，我决定了，我要攻了练习室的系统！
l575：加油兄弟。
l576：梦想还是要有的。
l577：而我只愿做一条咸鱼。
l578：楼楼楼楼上的id好像是大三的一位学长，就是去年信息安全竞赛特等奖的那个……
l579：学长加油！学长冲啊！学长你是最棒的！
l580：牺牲一个，造福一窝，兄弟上！
l581：我去了，朋友们。
又三十分钟，该名学长在帖子里发出了的真实姓名——明溱，机甲战斗系一班。
顺带好心附上了入学公示名单上明溱的标准照一张，照片略微有些失真，面色苍白的少女对着镜头嘴角微弯，可能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有些呆，正好中和了浅色背景带来的冷淡之意。
学长大言不惭表示：我女神。另，在我被老师抓起来关禁闭之前，能有幸和她认识一下吗？
论坛热议，帖子很快飘上首页第一。
明溱，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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