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挨了一巴掌
只是还没吵两句，司玦焱的目光往那一扫，方才还闹腾的人便立马噤了声。他继续把视线转向萧震，“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蜀地非救不可，否则起义军几乎会亡了一半。”
“不过。”他话锋一转，“徐州相救可以，但不必竭尽全力的去救。徐州本地的危险不比蜀地弱，不论是北边虎视眈眈的汉军，还是咱们邻居的心怀鬼胎，都是一大威胁。”老者许是很长时间没说过这么一长段话了，中途还喘了几口气，嘶哑的声音从活像漏风的肺腑里传出，“我的建议是，先派先遣军前去查探一番，大部队跟在后面。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迅速撤离。”
萧震点头道：“全凭将军安排。”
司玦焱沉沉地思索片刻，突然与顾浔对视，“敢问这几位小友，如何称呼啊？”
打眼一看就知道司玦焱是在问顾浔，他起身拱手说道：“回将军，我们是无定门的残余弟子，前些日子特来投奔萧家家主。”
司玦焱听了这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挥挥手又让他坐下了。只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几人心底升起了寒意：“既然如此，老夫打算就让无定门的几位小友充当先锋，带着一队精骑，前去查探蜀地状况，如何啊？”
冯桓皱起了眉头，那边萧震也坐不住了，“无定门的几位朋友远道而来，一月前不仅雪中送炭助萧家军打退了汉人，而且还帮我们研究了许多强横的兵器出来。况且，他们几人也没有带兵的经验，如此轻率地派出去，是不是……”他话没说完，但显然是不赞同司玦焱的做法。
司老将军的想法其实很好猜测，无定门几个仅剩的火苗，与萧家军说白了也无甚关系，此番派出去完成所谓送死的任务，也能减少萧家军的损耗，并且能消除不定性因素，特别是那个他看不透的顾浔。
他司老将军征战多年，手里握着的都是忠兵，对于尚且存疑的人一向是不用的，且行事作风说一不二，此时萧震的一番质疑让他有些不耐烦起来：“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萧太守多说无益，诸位都下去准备一番，明日便出发。”
无定门的几个人也不好再说话，萧佑宏作为两边的沟通纽带此时却是第一个甩袖出去的，他一点也不想给那个什么司老将军一点面子。让几个从未带兵出战的门派弟子去做先遣军，其居心何在？
这不就是赤裸裸地命令他们去死吗？
冯桓跟在他后面，十分敷衍地向司玦焱一点头，许承枫勉强行了个礼，带着穆玖和顾浔也出去了，大厅里只剩下几个萧家族人不尴不尬地坐着。
司玦焱几乎气歪了一把胡子，他在军中统领军队时都不曾有人敢这么给他甩脸色，现在却被几个年轻的后辈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差点当场就发作了。
他忍了又忍，阴恻恻地对萧震说道：“我看这几个人与我们萧家军也并非一条心，萧太守多虑了。非我族人，不必太过亲近。”
出去后萧佑宏彻底压不住他的火爆脾气了，过了转角就冲许承枫嚷嚷：“大师兄！你看到那个司什么玩意儿的嘴脸了吗？他让我们去当先遣军？这不是开玩笑吗？”萧佑宏虽然是萧家族人，但二十余年都是生长在无定门下，谁亲谁疏倒也是分得清，“我无定门的弟子他凭什么指挥？我呸！要不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真给他脸了，我们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兵凭啥给他卖命？倚老卖老的狗东西！”他最后一句话特意加大了音量，此地离萧家大堂也不远，刚刚走出大厅的司老将军听到这句话，险些没崴了脚，若不是身边的两个护卫扶着，大厅那半尺高的门槛就能把他司老将军的一世英名给毁个干净。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在两个护卫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跨过门槛，撇着真气歪了的胡须怒道：“萧太守，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萧震面上赶忙躬身赔罪，心里却不以为意：“我儿子虽然骂得难听点，但话却不一定是错的。我请你这个老头子来是商量军事，又不是让你来教我这么管教儿子。”
司玦焱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指挥着两个护卫带他去休息。身后的萧震领着几个族人躬身送行：“司老将军慢走。”
冯桓似乎是听到了大厅门口的动静，侧身望了一眼刚好瞧见那司老将军透着不甘心的背影，不禁冲还在劝阻萧佑宏的许承枫一笑，“阿宏其实说得没错，我们虽然说过会为起义军尽心尽力，但是这般不识好歹的嘴脸的确上不来台面。”
夜已经很深了，大半夜被捞起来到大厅开了一场不欢而散的会，众人都十分疲惫，一边说一边往住处走去。
“那司老将军刚愎自用，年纪大了便对一些官阶上的礼节吹毛求疵，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领兵打仗有的一手，我们还需倚仗他来利用东海水军，不可完全撕破脸皮。既然前往蜀地的命令已经下达了，回去就收拾一下，这样我们也不必留在此处天天跟他勾心斗角。”
他回头专门嘱咐了穆玖一句，“回去收拾完早点休息，你身子骨弱，接下来还要赶路，千万要休息好，知道吗？”
穆玖也规规矩矩地应一声，心里感叹道还是自家二师兄会做人。
本以为司玦焱再过分也就是跟他们呛两句，结果第二日天没亮府里就吵吵嚷嚷的让人无法安睡。
那年纪大自己睡不着觉的老头子觉得年轻人们应该多历练历练，于是把出发时间足足提前了两个时辰。前天本就睡得晚，穆玖被自家师兄捞起来时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她翻个身，条件反射地一巴掌就打在俯下身想叫醒她的顾浔脸上，声音清脆有力。
顾浔：“……”
他几乎是愣住了，上半身僵在半空中，手都不知道放哪。方才那一巴掌他就感觉到一团热气突然挨上自己的脸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微微的痛感就随着神经末梢传到大脑。顾浔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便是长到了如今，他也不曾挨过巴掌，却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破了戒。
许承枫三人离得远些，女孩子的闺房也不好乱闯，只是在门口叫了她两声。后来发现没有动静三就猜拳输的人进去叫小师妹。刚过了一轮平局后顾浔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问道：“你们几个大男人干嘛呢？猜拳选谁当登徒子吗？”
于是三人心安理得地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顾浔。
顾浔也不负众望地被扇了一巴掌，可见任务难度之大。
萧佑宏在门口看得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却收到了顾浔杀人般的目光，赶紧往后撤了三尺躲在一边不敢吭声了。
直到打完一巴掌，穆玖也迷糊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嗯？我好像刚刚打了谁？”
顾浔：“你还‘嗯’，起来了，看得清我是谁吗？”
穆玖勉强把眼睛缝睁大了一点：“……顾浔？刚刚是不是有谁进来了，我好像给人打了一巴掌，你帮我道个歉……”她说着说着又快迷糊地睡过去了。
顾浔生生给气笑了，敢情这姑娘还没弄清楚打了谁？还要他帮忙道歉。我难不成自己给自己鞠个躬？顾浔在心里嘀咕道，手上动作也没停。见着无法喊醒穆玖，干脆直接连人带被子一同卷起来扛在肩上，反正她身子轻，也不费事。
于是许承枫等人就看见顾浔扛着一团花里胡哨的布气势汹汹地走出来，那团布里还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萧佑宏：“顾兄，咱小师妹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那剑舞得比谁都快，但是这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妥？”
顾浔：“没关系，她自己醒了就会自己掉出来的。”
掉出来……
萧佑宏大致比划了一下，顾浔的肩膀到地面大约五尺有余，穆玖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掉出来……很大概率是脑袋着地。
萧佑宏轻嘶了口气，打算换个可以随时接住掉下来的穆玖的位置站。
好在穆玖没有迷糊很久，她许是感受到了睡姿的不舒服，再次睁开眼，试图伸出胳膊舒展一下自己，只是突然摸了个空。
“……嗯？？”穆玖本来还在梦里，却发现醒后无处着力，下意识就想找借力的事物，于是她选择一翻身，就想逃脱束缚自己的东西。
“这什么东西……被子？？”她甫一翻身，却发现身下一空，顾浔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从肩上摔下去，连人带被地砸在地上。
萧佑宏也没来得及接住她，马上就缩回手闭上眼听到一声很重的闷响。
听着就疼。
但凡只是一个人摔在地上，穆玖都可以调整姿势，但是那被子实在是裹得严严实实导致她只有任由自己摔到地上，这下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穆玖：“……”
被子散在地上，穆玖好不容易爬起来，回头看看自己的屋子，又看看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团布，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指着地上的被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谁来告诉我，这是个什么回事？”
山雨欲来风满楼，谁敢现在触穆玖的霉头。
萧佑宏往后退了几步，本是躲在大师兄身后瑟瑟发抖，却没想冯桓拉着许承枫闪到一边，强忍住笑意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都没进去，不关我们的事。”
于是她的目光缓缓转向顾浔。
“你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顾浔也缓缓地后撤了一步，重心跟着往后移，准备随时跑路。
他嘴上还打着哈哈：“那个……也没什么，就是咱们着急走，你又没醒，所以我……咳，只好直接把你拎出来了——非常时机非常手段你不要介意啊啊啊！”他最后一句话刚说完就提气准备施展逃之夭夭的战术，可穆玖早料到他这一步，上前一把就拽住他的衣角“哐”一声就把人抡到了地上。
其余的三人：“……”他们齐齐往后退了许多，好给穆玖留下施展的空间。
躺在地上的顾浔发出了一声呻吟，护着腰龇牙咧嘴道：“小姑娘怎么下手这么狠，万一把我的腰摔坏了怎么办？男人的腰很重要的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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