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魔谷之变
鬼域。
恢宏苍茫的古战场上，两军对垒。
一方立着大旗书着赫字，另一边画着一个冥字。双方正是赫霂鬼帝和冥月宗两大势力。
赫霂身后不多不少站着八个人，遥真君和金长尥似乎毫无变化，带着面具的脸上半分皮肤也看不见。
另一边冥月宗宗主从一到九个弟子站的整整齐齐，比赫霂准备的使者还多一人。
“赫霂，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你我二人师出同门，而你却叛宗弑师，今日我便为师门清理门户，讨回公道！”
“陈岳，我若弑师，那你又做了什么？杀妻弃子？别跟我说什么在鬼域一切都不一样，无论在哪儿都改不了你是个苟且之徒！”
“胡言乱语，你找死！”
“列阵！诛陈岳，清鬼域，一统万世！”
“杀！”
二人相互拆台说了没两句，赫霂懒得再耍什么嘴皮子功夫，直接就命令鬼兵开始冲锋！
陈岳也不甘落后，直接放手开打，摆明了就是要玩化神的一挑一。
“疯子。”
赫霂冷斥一声，迎上陈岳，两人大战的余波都差点掀翻战场上冲锋的鬼兵鬼将，只好冲天而起在上空对阵。
按照惯例，应该是先让手下之人各显神通，最后才会鬼帝互殴，可这陈岳不按套路来，看样子是打算先消耗赫霂本人的实力，难道他就这么有信心觉得自己麾下必胜吗？
来不及的多看，陈岳攻势逼得极紧，赫霂连连抵挡。
下方战场上，冥月宗的大弟子对着身旁一人抱拳行礼道：“还请大人多多帮助。”
那银发银袍的男人微微笑道：“应该的。”
只见他修眉入鬓，一双细目狭长，凛冽凌厉，眼瞳不光是银色且瞳孔竖立，加上鼻骨高挺，薄唇似纸，一副非人的模样。
他此时正盯着战场一处角落，那里兵将散乱，早已激斗成团，只是无人发现正有一个又一个突兀多出来的鬼兵加入他们的阵营！
“杀！杀了他们！”
一个冥月阵营的鬼将大吼着指挥麾下冲锋包围敌人。
突然！对面跳出一只庞大的骨兽，虎首豹身，硕大的白骨眼眶里青火滚动，一口就把那鬼将咬得稀碎！
又一位鬼将接过死者的大旗，怒吼着指挥鬼兵们爬上那骨兽身躯，骨兽豹尾一甩，眼看就要将那骨将抽飞，哐地一声巨响，铁尾竟好似抽在了铜墙铁壁之上！
原是一位尸境鬼修驾驭着一副金刚力士之躯死死抱住了骨兽尾巴！
虎首豹尾的骨兽猛地回头，骨骼间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眼眶中鬼火熏天，狂怒嘶吼，它似乎是认识抵挡它的这个尸境！
骨兽正欲发威，要将面前的老仇人撕成碎片，突然发现面前又多了一位尸境，而且远不止一个、两个、三个，直到数十个尸境将它团团围住，它才反应过来嗷呜一声转身欲逃，却瞬间被轰碎成渣！
“多谢大人……”
被救下的鬼将爬起身，正想说些什么，只见周围的属下都换了人，尸境扎堆不说，最差也是筑基鬼修！
自己那些聚魂的小兵小将怎么都没了……
鬼将还在茫然，嘭地一声就被身旁“前辈”敲碎了脑袋。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个无人关注的小小角落，而且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别的地方，不知不觉中战场上已经多了近两万鬼兵鬼将！
虽然赫霂和冥月宗双方总共有近百万鬼兵出战，两万人马混在其中并不显眼，但是当这两万鬼兵鬼将扩散到整个战场，而且不分敌我地进行厮杀时，终于被某些眼尖的鬼修发现了。
但是为时已晚，混战开始后根本没有停下的可能，除非一方死绝，一方惨胜。
天上激斗的两位化神边打边破口大骂，二人在大千世界便是同门师兄弟相互十分熟悉，对各自做下的龌龊之事自然也是清清楚楚。
“你知道你妹妹后面嫁给的涿山修士是谁吗？哈哈哈是老子假扮的！开心不？”陈岳狂笑道。
“你他娘的认我做大舅子我怎么可能不开心！”赫霂一道鬼气森森的招式打在陈岳脑瓜子上，顿时把他脑门拍了个坑。
“哼！我后来把她甩了说是你让我们夫妻分离，所以你妹妹才在你走投无路时给了你一刀子，爽不爽？”
“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瘪三把戏，正好我借此入道，绝情绝欲，战力更上一层楼！”
“你知道当年师父炼的大丹不见了，是为什么吗？”陈岳再次刺激他道。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是你个鳖孙干的！虽然被那个老东西屈打成招，但是你肯定想不到我后来找到了你私藏的丹药，还给你换了个芯，导致你渡劫失败狂性大发屠戮凡人，被那些狗屁正义之士打入悬浮山！哈哈哈你惨不惨！”赫霂回呛道，显然他所说之事陈岳此前并不知道，此时这家伙眼珠子都红了！
“我杀了你个老狗！”
“我阉了你个鳖孙！”
二人再次对撞在一起，鬼域的上空如同响起闷雷，无形的灵威辐射到战场掀翻大片鬼兵。
“今日你不死，我就对不起我妻子亡魂！”陈岳双目充血，面目扭曲。
“哈哈哈哈，人渣你也配有妻子？你我一路货色还想撇清自己？口口声声说娶兮皿阁的圣女只爱她一人生生世世，背地里养他娘一整楼几百号女人，要不是我引来她宿敌逼你杀妻，恐怕都没人知道你居然养了一楼小妾！”
“你这渣宰分明比我更烂！下手陷害当年罗浮万宗第一人，还假扮他师门加害于他，让乾道一和宗门决裂，可你万万没想到，他被逼入悬浮山死也把你带了进来！”
“呸！乾道一本就不如我还妄图摘取第一人之名，区区狂徒他就该死！”
“哈哈哈，你这种杀师之徒永远只配被人踩在脚下！”
“那还不是你害的！”
赫霂终于狂怒大吼，额头青筋暴起如魔，一招一式间摧天裂地！势必要置陈岳于死地！
也许是前途被毁的执念终究强过花心男人的杀妻之恨，陈岳不知不觉中一点点陷入下风。
当他发现势不可逆时，自己早已被赫霂一招一式缠得死死地无法脱身了。
“等等，等等赫霂！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担心下面战况吗？”陈岳吃力地应付他道。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嗯？”赫霂手上又加重了几分，鬼气滚滚如同黑烟，偶尔有两只骨翼兽飞过瞬间就被腐蚀得连渣都不剩！
“我跟来自天外的那头龙合作了！你不会是我们对手的！我劝你赶快投降，否则到时候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哦，那你让它来杀我啊？来啊！”
赫霂癫狂大笑，“你以为我猜不到吗？刚出战你就找上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怎么可能做？除非下面有实力让你绝对放心，又不会影响到你称帝的人，除了那个天外的龙，还能是谁？！”
“那你怎么……”
“我怎么！哈哈哈哈，你这蠢货！在山门的时候你就比我蠢！到了现在你也不过是一头蠢猪！也不知道动动脑子，能显出有如此大的本体的龙种，又岂会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还找你这种废物合作，要么就是它根本没有那实力，它在骗你，要么就是它身受重伤，迫不得已！无论什么可能，它都不可能来帮你的！”
赫霂手持一十九节钢鞭，狠狠下压，将陈岳的八棱金锏硬生生抵在他喉边！
“所以，你今日就安心去死吧！”
……
……
“乾道一！我又来找你了。”
魔谷第七十二层，一位黑袍血衣少年从石壁断层上一跃而下。
见无人出现，冷无锋盘膝坐在地上，全神贯注地聆听煞气脉动之音。
咚！
剧烈的鼓动声犹如闷雷，震颤之声轰隆作响。
刚听见一丝脉动的冷无锋立即捂住耳朵，关闭了对地煞之气的感应，两道血线从他指缝淌下。
“好一个下马威！”
冷无锋咧嘴笑道，只是耳中嗡嗡作响，连自己的话也听不清。
不过当他运转魔煞，躯体血气翻涌很快便修复了那一点创伤。
方才入耳的是心脏的跳动声，而且离他近得很，冷无锋看了四周一圈，眼神挪到脚下。
抬手一掌轰出，地面骤然坍塌！下面竟然是空的！
恐怕这些一直在第七十二层待着的魔修们也不知道，自己的脚下还有一层！
冷无锋一跃而下，没走两步便发现满地爬着奇怪的血丝，又粘又腻，越是细小的地方稍微用力就能踩破，粗壮的血管极有弹力还在微微震颤。
再走两步是一处破洞，里面一片漆黑，不过却能听见咕咚响声，大约十息左右能听见一次。
冷无锋走了进去，他双目在黑暗中亮起一片赤色，如同漂浮在空中的两点红色鬼火，却也将这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血丝如同蛛网将整个空间包裹，一颗有十人合抱的巨大心脏在空中缓缓泵动。
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血气，冷无锋试探问道：“乾道一？”
咕咚！
那心脏突兀跳了一下，距离上次间隔还不到五息！
“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心脏没有反应，地上一条柔软蜷曲的血管缓缓立起如同蛇一般爬上冷无锋脚面，然后缓缓蠕动往下爬去。
冷无锋跟着它一起落下去，正好踩上那心脏顶端，刚落下几道血管便如同触须般缠绕过来，只是少年身上突然浮现一层黑雾般的细小雷霆，使得那些触须很是畏惧，半晌才有一条轻轻搭在少年手腕上。
我没有恶意，你且坐下。
一道声音在冷无锋心底响起。
他想了想也不觉得到了这般境地，乾道一还需要使什么花招来对付他，于是盘膝坐在心脏之上，数条血管触须纷纷缠绕在他身上。
刹那间，冷无锋便被拉入一片血红色的世界。
这里山河破碎，大地崩塌，一切都是一副支离破碎的样子，偶有几块房屋碎片飘过，上面法纹闪烁，汇聚着淡淡的云气。
远处一块尚且完整的大地上，一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冷无锋从空中飘过去，只见地面上那人面如金纸，四肢僵硬曲折，早已死去不知多久了。
他长着一副剑眉星目的面孔，双目紧闭，身上穿着沾满褐色血迹的道袍，腹间开了一个大洞，衣襟绣满云纹，腰间配一块暗淡白玉。
半柄碎裂的长剑掉在他指尖三寸之外。
“是你吗？”
“是我，也不是我。”
乾道一的声音从冷无锋身后传来，不如之前那般沙哑，反倒充满磁性，声色朗润。
“你死后尸身不腐，怨戾滔天，所以化作恶鬼附身在疤脸身上了？”
“不错。但我并非是在进入悬浮山之时死去，我是死在魔谷之手，死在此处天道之手。”
“天道？”
“在魔谷死去的天赋卓绝之辈，远超你的想象，他们死后执念不化，淤积成云，牢牢遮住了天空，以至于唯一能带给这方天地几许灵气的月辉也被遮的干干净净，来到魔谷的修士们境地也就愈发艰难。等我来的时候，那些东西早已有了统一的意志，他们自称天道，我管它们叫魔谷意志。”
“可天上有个洞。”
“那是我打下来的。我当时要突破出窍进入分神，但算到机缘并非在此地于是想离开，奈何魔谷意志阻拦，大战后导致我濒临死境，绝望之余……”
“绝望之余，你想到魔谷意志的奇异存在，如果你也能借助这样的方式存在，那就不必考虑生死的问题，只要没有人杀你，你就永远不会死！”
“……你很聪明。”
“所以你现在究竟是乾道一，还是魔谷意志呢？”
“你不早就有了答案吗？我是魔谷意志的集合体，我是最强的那个意志，吾名乾道一！”
“那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是命中注定那个人……我本来无法确定，直到你结丹……我从未见过一个金丹修士竟然可以突破空间前往另一个世界！那个光是露出一丝气息就令我恐惧的世界！最关键的是，你成为了那个世界降临的契机，这方天地已经有了裂隙，你去的那个世界，迟早会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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