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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催魂索命


春日正盛,满城飞花。栖霞绣庄的一角,月白色的轻纱为幔,轻纱后一妙龄女子正在绣架前飞针走线。

        清风拂来,吹起轻纱,但见那女子一身素衣,鬓间一支明珠流苏钗,耳上一对珍珠明月珰。此刻低着螓,兰指微翘,柔荑上下翻飞若飞舞的雪蝶,腕间一串银镯随着动作出清脆悦耳的“叮铃”之声。

        绣布上是一丛盛开的牡丹花,已近完工。女子正在用粘着金线的鹅黄色丝线绣花朵上的花蕊。那牡丹花娇艳欲滴,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得见花香。连蝴蝶也误以为那是真花,落在绣架上久久不去。

        围观的人挺多,都惊叹于那女子的美貌和绣功。吴鸾和秦峥站在人群后面,仗着身材颈高,也能看得清楚。

        一炷香的时间后,女子放下针线,起身向众人弯腰一福,然后莲步轻移,自后门退出。

        众人意犹未尽地伸长了脖子追随着女子在轻纱后若隐若现的背影。

        伙计自绣架上拿下绣品走到人前展示,“栖霞绣庄的新品‘国色天香’,诸位客官如果中意可出价,价高者得。起价十两银子。”

        “我出二十两。”一个身穿团花袍子的胖子率先喊了出来。

        “三十两!”

        “五十两!”

        ……

        价格节节飙升,很快到了二百两。

        一旁的秦峥声音洪亮,盖过满屋的吵杂,“一千两!”

        一幅五尺长,三尺宽的绣品竟然要一千两银子。众人默默让出一条通道,纷纷回头看过来,不知这败家子儿是何方神圣。

        吴鸾本在抱着胳膊看热闹,却不想被秦峥一拱,往前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再直起身时现自己已站在了通道中央。

        伙计一锤定音,“好,恭喜这位公子拔得头筹。”

        吴鸾哭丧着脸交了一千两的银票。

        秦峥接过“国色天香”喜不自禁,拍着吴鸾的肩膀,“兄弟,谢啦!我回去镶成绣屏摆在我书房里。”

        吴鸾恨得牙根儿痒痒,“你还不如去街上明抢,你们刑部不供奉么?”

        秦峥叹气,“你不知道,你嫂子是个把家虎,在银钱上抠唆得很。要是知道我花一千两银子买幅绣品回来,还不得挠花我的脸!今日让兄弟你破费了,就当是酬谢我替你跑腿儿。回头我就会会王芝桐那不成器的儿子去。”

        秦峥是有名的怕媳妇,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吴鸾心痛自己的银子,依旧愤愤,“你这酬劳也忒贵了些。”

        正说着,伙计走到吴鸾身前,“这位公子,云姑娘得知您买下绣品,请您进内室一叙。”

        没想到这姑娘的名字里竟然也有一个“云”字,吴鸾有些怔忪。

        秦峥瞠目结舌,赶紧脱下靴子掏银票,“晏清,还给你还给你,我自己出银子。”

        吴鸾哈哈一笑,在众人或惊叹,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中大步走向绣庄后面的内院,留给秦峥一个潇洒的背影。

        屋里女子见到吴鸾盈盈一福,“没想到小女子的绣品能得公子青眼,重金买下,小女子谢过公子的知遇之恩。”

        “云姑娘不必多礼。”吴鸾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低头抬眼向上看那姑娘的脸。

        仿佛是知道吴鸾用意,那位云姑娘抬起了头。一个照面下,吴鸾有片刻的失神。

        这位姑娘的容貌自是天姿国色,美若仙子,秦峥没有夸大。

        吴鸾在心中仔细比对了一下,她与云绝并不是很像,云绝清冷,面前的姑娘甜美。但眉眼间确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似。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如秋水临波,照得见人影,还真有云绝的些许影子。

        二人坐在八仙桌前,云姑娘素手执起冒着热气的茶盏,放在吴鸾面前,笑语晏晏道:“公子尝尝,今年的毛峰,我又加了晒干的素馨花花瓣儿在里面。”

        她的笑容明媚如花,娇俏可人,也与云绝那种于清寒中乍暖的笑意不同。

        吴鸾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明明面对着这位姑娘,脑子里想的却是不得所见的云绝。

        他本以为见到一个跟云绝相似的影子,也许就可以稍稍分神,却不料反而对云绝的思念更甚。

        吴鸾喝下一口茶,果真味道芬芳,余香满口。但是作为男子,他并不是很喜欢带着浓郁花香的茶。

        他笑笑放下茶盏,随口道:“姑娘这个姓氏在京城中倒是不多见。”

        云姑娘眨眨眼睛,“公子可还知道什么人姓云?家住何处?”

        “有位姓云的公子,约莫二十岁的年纪,住在城南的琉璃胡同。我也就认识那么一个与姑娘一样姓云的。”吴鸾提起云绝都会心中一痛,他赶紧甩甩头差开话题,“在下吴鸾,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叫云殇”

        “‘云裳’,”吴鸾不经意道:“可是取自李太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

        “不是。”那姑娘歪头笑了,朱唇轻启,“‘殇中既有催魂鬼,一命索来方始休。’小女子名字中的殇是‘殇折’之殇。”

        吴鸾不想如此明媚娇艳的姑娘竟然有这么个满含煞气的名字,不觉怔住。

        对面的女子明明笑靥如花,不知怎的,吴鸾后背却冒起一股寒意。

        月夜,云绝正在屋内桌前看书,从打开的窗扇中轻飘飘地飘进来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袭向云绝的后背。

        云绝仿佛背后长眼,手腕翻飞,一把带着寒芒的匕已经比在那人的颈间。下一秒就听见一个娇俏的声音,“哥哥。”

        云绝急撤了匕,来人也扯下脸上的黑布巾,露出年轻光洁的面庞。

        “嫤如?”云绝大吃一惊,“你怎么从阁里跑出来了?”

        嫤如眨着眼睛,“我不是偷跑出来的,我是出师了。”

        云绝的脸变得刷白,一把握住妹妹的肩膀,“不是还有三个月才到出师期限吗?”

        嫤如扬着小脑袋,不无得意道:“我想着早日见到哥哥,便下了十足的功夫。阁里长老说我勤奋又聪慧,追踪、暗杀、格斗、用毒……样样都已精通。正巧一个杀手莫名失踪,所以便提前让我出师。”

        云绝想到埋在长州城的十二,眉头紧锁。自己一番辛苦,千算万算,却还是让妹妹没能等到他做了堂主之后归到他的手下。

        他看着妹妹如花一样稚嫩的脸庞不禁心酸自责,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用,竟然只能眼看着妹妹跟自己一样受蛊毒的钳制,走上杀手之路。

        嫤如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本来我还怕将我派到别的地方去,什么江南、岭南、燕北、赣西的,谁知最后让我来京城,我听了可高兴了,正好哥哥在京城。我到了京城几日,今天才打听到你住在这里……”

        嫤如见云绝脸色沉郁便住了嘴,“哥哥,”她摇晃着云绝的衣袖,“哥哥你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么?如儿可是差不多三年没有见到哥哥了,半夜想到哥哥都会哭醒。”

        嫤如说着,大眼睛里续满了泪水,泪珠摇摇欲坠。

        云绝一下子心软,妹妹是他在这个世上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他怎么舍得她流泪,于是放软了声音,“哥哥没有不高兴,只是突然见你,惊喜过头了。”

        嫤如这才破涕为笑。云绝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又哭又笑的,还跟小时候一样。”

        嫤如亲昵地抱着云绝的胳膊,撒娇道:“在哥哥面前,如儿永远是小孩子。”

        二人落座,云绝问她,“你如今落脚在什么地方?”

        “城东的栖霞绣庄。我如今是那里的绣娘,新名字是‘云殇’。”嫤如说着用手指蘸了茶杯里水,在花梨木的桌面上一笔一划写上这两个字。“离开细雨阁时,要为自己取一个新名字,我知道你当时取了‘云绝’这个名字,随了娘亲的姓氏,所以我便也姓了‘云’。”

        云绝歪头看了桌上的字,蹙眉道:“女孩子家的怎么用了这个‘殇’字,煞气太重。”

        “你不是叫‘绝’嘛,我是你妹妹,得取个差不多意思的字。”嫤如不以为意。

        云绝知道这些年两个人只能在没人的时候才能兄妹相称,于是嫤如取了一个跟自己相近的名字,用这种方式寻求跟哥哥亲近的感觉。

        云绝一阵心疼,可还是耐心道:“那不一样的。‘绝’字不仅有‘灭绝’之意,还有其他意思。但‘殇’字却只有‘殇逝’一个意思。作为杀手,最忌讳的就是引人注目。‘云殇’这个名字太惹眼,容易给你招来麻烦,换一个。”

        云绝伸手抹去桌面上的字迹,又蘸了水写下“云裳”二字,向嫤如道:“用这两个字。这才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云想衣裳花想容’,也符合你如今绣娘的身份。”

        嫤如撅起了嘴,“脂粉气太浓,不喜欢。”

        云绝拍拍嫤如的头,拿出家长的做派,“长兄如父。这等于是哥哥给你取的名字,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而且,你别说你姓云,这个姓氏不多见,不要让有心人联想到咱们两人的关系。你只说你姓顾,叫顾云裳。”

        云绝这么说,嫤如才欢喜起来,越看“云裳”两个字越觉得顺眼,“既然是哥哥给取的,我用便是了。”她想了想笑道,“旁人没问过是哪个字,倒是今日有一个人也念了李太白那句诗。哎呀,我跟他说了是‘殇折’之殇,还特意强调了一番。”

        “下次如果再见到那个人,就告诉他你名字中的裳是‘水佩风裳’之裳,上一次是跟他说笑的。”云绝仔细地交代嫤如。

        嫤如笑得慧黠,“那倒不用,再见也不必解释了。”

        她抬手拿起茶壶倒水,腕间七八只银镯磕在茶壶上“叮铃叮铃”地响个不停。

        云绝摇头,“怎么还戴着这么多只镯子。你见过捉老鼠的猫挂着铃铛么?”

        嫤如摇摇手腕,“白日里戴的,为了遮挡腕间的红线。想着是来看你,便没有摘下来。我若是去行刺,必然会摘掉的,不然老鼠听见响动就吓跑了。”

        云绝心中痛惜,拉起妹妹的右手,看着她腕间的红线,浅浅一道刚过脉搏,“怎么你刚到京城便给你任务了?把行刺目标的画册给我?你不要动手,我替你去。”

        云绝已是身在地狱的人,手上沾满鲜血,无论如何,他要保住妹妹的手是干净的。

        “不用劳烦哥哥。”嫤如信心满满,“任务简单的很,正好拿来祭我的鱼肠短剑。我今日也见到那个人了。若不是还想在绣庄隐匿下去,我当时就能完成任务。他呀,就是一个草包,我伸伸手指就能即刻要了他的命。”

        草包两个字让云绝心里一沉,“究竟是何人?”

        嫤如自怀中掏出一个画轴,啪地一声打开,“国舅吴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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