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酒吧驻唱歌手

　　我们没有直接拨打苏楠的电话，以免打草惊蛇。柳颖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机，“这是殷婷婷的，我利用职务之便拿出来的。你看看怎么才能找到苏楠？”她将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手机往上翻动。果然八号两点钟有一个来自苏楠的未接电话，十二点十五分有一个去电。中间又有两三个没有备注的通话。然后出现了我的来电，上面赫然写着程熠杰，来电时间是七月七日下午六点二十分。

　　我大吃一惊，心中怦怦直跳。我记起来了，是我打电话叫她参加晚上的晚宴，不过殷婷婷拒绝了。不过幸好她没来，否则她看到方皓和满雯都参加了，兴许当场就会闹起来。我心中感到一丝侥幸。

　　我继续往上翻。发现殷婷婷和一个备注为“菲菲”的人隔三差五都会联系。我试着拨了过去。

　　寒暄了几句，我解释说我是殷婷婷的朋友，她电话落在我这里，我得给她送过去，所以问问有通话记录的人。果然“菲菲”全盘托出，原来她是一个服装店老板，殷婷婷和她关系不错，经常去光顾她的生意。对方还透露苏楠陪着殷婷婷去过她店，苏楠是一个酒吧驻唱歌手，工作的酒吧位于小北桥附近，那一片是香城著名的夜生活区域，酒吧名字叫做“迷失于夜”。她叫我去那儿找找殷婷婷。

　　等我们赶到酒吧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酒吧冷冷清清，顾客很少。询问吧台服务生，才知道苏楠晚上才会上班，现在兴许在家睡觉。他也不知道苏楠的住址。

　　“那我们只能今晚再来了。”柳颖小声地告诉李肆。

　　“我想问问，他这几天晚上都正常上班了吗？”李肆问那名服务生。

　　“对呀，他的上班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到凌晨一点半。每晚都在。你们晚上来找他吧。”服务生的表情有些纳闷。

　　于是我们便在附近的咖啡馆闲坐着混时间，打算就近解决晚餐，然后入夜后去找苏楠。目前，大家已经掌握我、李叔、于妈的所见所闻，核实了每人描述的信息的真实性，并对案情进行了大致梳理。

　　“如果一点四十分真是苏楠在现场作案的话，那两点钟他还给殷婷婷拨一个电话干嘛？那时候殷婷婷已经死了。”柳颖忽然灵光一闪地问道。

　　“也许是故布疑阵、也许另有隐情，我们就是来搞清楚这一点的。”李肆阴沉着脸说道。

　　夏日之夜，即使到了八点天都还没有黑尽。我们是在九点左右进入“迷失于夜”的，确保苏楠已经到了。里面已经人声鼎沸，灯光闪烁。动感的音乐夹杂着人们的嘶嚎震颤着我们的耳膜，空气中弥漫着香烟、酒精的味道。迷失于夜的男男女女们将空气舞动成灼热的海洋，一浪接着一浪。

　　柳颖立即跟着小舞台上震天响的音乐节奏煞有介事地点起脑袋来。李肆却皱着眉头大声喊道，“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他无力地抗议立即淹没在嘈杂的声浪里。

　　台上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正撕开喉咙，激情演唱。他身穿一件宽松的色彩鲜艳的短袖，留着造型夸张的鸡冠头，右耳上戴着一颗闪闪放光的耳钉，上唇和下巴的胡须留着整齐的半厘米长的胡须。右手跟着他的嚎叫挥来挥去，右臂上的纹身格外显眼。

　　“你瞧瞧人家的胡须。”柳颖拖住李肆，大声叫道，“好好学学，这样才帅！”

　　李肆撇撇嘴，冒出两个字，我们压根儿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他随即拉着我们走出了酒吧。“一会把他约出来，这里太吵了。”李肆厌烦地说，“还是在下午那家咖啡厅里吧。”

　　大约晚上十点左右，苏楠被柳颖请了出来，他双手插在七分短牛仔裤袋里，进入咖啡厅。艺术家气息和痞子气夹杂在一起，是那种肤浅女人迷恋的对象。我心中暗暗评判道。

　　“美女这么好啊？请我喝咖啡。”苏楠朝柳颖调侃道，准备找一个卡座坐下。

　　“这边来。”柳颖将苏楠带到我们这边来，安排他坐下。随后给没人都点了一杯咖啡。

　　刚才苏楠还和颜悦色的表情刹那间烟消云散，“这……我以为是你单独约我呢。”他不满地对柳颖说道。

　　“想什么呢。我们是警察。”柳颖开门见山。

　　“警、警察？”苏楠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痞子气一扫而空，“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啊！”还没开始询问，他便已经求起饶来。

　　“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李肆不耐烦地说道，“说说吧，你跟殷婷婷是怎么回事。”

　　“我跟她只是玩玩，你们知道的。她是有夫之妇，我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感情？”苏楠立即招供，“说白了，她空虚寂寞，想找点刺激；而我也是看她漂亮、有钱……”

　　“打住打住。”李肆伸手止住了他，随即问道，“你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两三个月前吧。”苏楠回忆着，说道，“她那种女人，换男人跟走马观灯似的。说实话吧，我现在正在对她大献殷勤，想好好地在她那里赚上一笔，所以这两个月我们交往密切，几乎天天都见面……”这男的说起这些话来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可耻。

　　“殷婷婷死了，你知道吧？”李肆死死地盯着苏楠的脸。

　　苏楠立即耷拉下脑袋，缓缓点了点头。看样子并没什么悲伤，倒是像为赚钱冤枉落空而感到失落。

　　“把七月七日的所有事情都讲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柳颖命令道。

　　“当天我们在我的公寓里一觉睡到下午才起床，然后出门吃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你们知道干我这行的，都是昼伏夜出。”苏楠不紧不慢地回忆道，“然后殷婷婷饭后说晚上要回家。我说，今天是七夕节，我们一起过吧。她没同意，她说要和她老公一起过。我当时还挺纳闷儿，她不是说她们两口子谁也不管谁吗？然后饭后我陪她逛了商场，她买了几身漂亮衣服，给我也买了几套，看起来心情挺好。然后我就送她回家，送到时大约是晚上十点半了。”

　　“别讲这些无关紧要的。”柳颖敲了敲桌子，“讲之后的事情。”

　　“之后？之后的事情？”苏楠游移不定。

　　“也就是深夜，八号凌晨的事情。”李肆一字一顿地提醒他。

　　“半夜十二点过，殷婷婷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苏楠无从抵赖，只得坦白，“当时我正唱完一首歌，在后场休息。她哭着让我去她家接她，我立即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是哭，哭声挺大。当时我正工作呢，没提前跟老板请假，走不掉，我就让她再等等，等到我一点半下班后立刻就去接她。”

　　“原来是这样，”李肆右手摸了摸下巴拉渣的胡须，“之后呢？”

　　“我下班后立即开车过去，到她家的时候已经两点了。”苏楠说道，“我把车停在他家门前的路上，等了一会儿，没见她人。当时雨下得厉害，我拿出车里的伞下了车，发现她家里关灯闭户的，好像大家都睡着了。我当时还怀疑殷婷婷在玩我，但是听她在电话里哭得那么厉害，觉得也不至于放我鸽子。”

　　“我又不敢按喇叭，只好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苏楠瞳孔放大了，脸上有些抽动，“我却听到手机铃声就在旁边不远。我顺着铃声走过去，就着手机的微弱光亮，发现殷婷婷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一动不动，被暴雨冲刷着，已经死了。当时我吓得差点儿大声叫起来，连忙钻进车逃跑了。”他说完，双手捂住了脸，似乎不愿再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不对，你到的时候是一点四十分吧？”柳颖对他的描述不满意。

　　“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啊，警官。”苏楠有些慌乱，“我一点半才从酒吧下班，半个小时开车到殷婷婷家还要开得很快才行。我是一点半下班的，酒吧里老板跟服务生都可以作证。”

　　柳颖扭头看了看李肆，李肆却眉头深皱，陷入沉思。

　　“那你开车到的时候，发现有没有其他车在？或者说，有没有发现其他车从里面开出来？”李肆问道。

　　“没有。”苏楠缓缓摇摇头，表示确定。

　　柳颖和李肆都一脸失落。

　　“但是，我从路口拐进去的时候，”苏楠紧接着又说道，“我看到有一个人紧裹着雨衣跑了出来。”

　　“什么？”李肆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你快描述一下这个人。”我立即叫道。

　　“当时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只有我车子的灯光，他埋着头，我没看清他的脸。”苏楠一脸苦恼，“但是我感觉他慌慌张张的，脚步很快。”

　　我立即站了起来，“高矮胖瘦呢？跟我比比。”

　　“体型比你胖一点，但比你矮多了，差不多矮大半个头呢。”苏楠仔细端详着我，确定地说道。

　　我颓然地坐下，大家陷入了沉默。

　　“最后一个问题。”过了半晌，李肆问出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问题，“七月七日那天，你和殷婷婷发生性关系了吗？如实回答！现在的技术可是什么都查得到。”

　　“这、这个跟殷婷婷的死有关系么？”苏楠对这个问题有点难堪。

　　“对，十分重要。”李肆强调道。

　　“没、没有。”苏楠呐呐地回答道，“我们这个月好像都还没、还没有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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