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暴风雪山庄似的套路

　　“意思是，你是第一个离开别墅的？”李肆挑眉问道。

　　舒小华点点头，“看到我要离开，那个叫满雯的姐就说也要走了。然后我们便一起出门走的。当时那个付总强烈挽留，他好像还没有玩够，正在兴头上。我跟满雯姐共用了一把雨伞，然后在外面大路上，还把她送上了出租车。”

　　“很好。”李肆满意地点点头，“我正要问你们，这个满雯跟方皓是不是关系不一般？”

　　李肆的感觉灵敏真的很匪夷所思，我正在琢磨着要回答这个他迟早要提出的问题，他就已经开口问了。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我接过了问题，“满雯是英朗服饰的设计师，之前便一直帮着我们设计公司制服和高管们的服装，因此大家都很脸熟。现在我们公司也正打算进军女士服装产业，这个周末我们公司正要与英朗服饰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方皓和满雯因为这层关系，因此也有些私交。”

　　“私交？”李肆喃喃地琢磨着这个词。

　　瞒是瞒不下去的。我索性全部说了出来，“方皓与她应该算是互相欣赏吧，有一次我不小心在街上撞见满雯亲密地挽着他。当时满雯没看见我，方皓还朝我做了个鬼脸。”

　　“难怪，我想起来了。”舒小美忽然开口了，“那天晚上婷婷姐回家的时候，满雯姐有些坐立不安，脸上表情很不自然。结果看到我弟弟提出要离开，就借故一起离开了。”

　　李肆缓缓点头，右手指头尖在桌上轻轻敲着。

　　“你们三个都好好想想，那天晚上的聚会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柳颖接口问道，她好像知道李肆要问什么。

　　我想了一阵，想不出什么来，只得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大家很高兴，玩得很开心，喝了很多酒，几乎随时都有人都去洗手间。”

　　“提起洗手间，”舒小美叫了起来，“那个付总上洗手间次数最多。感觉一直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他还叫嚷着大家接着喝、接着唱。这个算不算很特别？”

　　柳颖的表情一副无奈，李肆却坐直了身子，眼睛又亮了起来，“就是像这种特别的事情。你们再回想回想。”

　　我仔细思索了起来。确认没有什么要跟他们讲的。

　　“我想起来了，我、我下楼的时候，”舒小华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起一件事，“我好像听到二楼书房里面有人在走动。不过我当时脑袋晕乎乎的，还想着婷婷姐叫我们要少来往的烦心事，所以没有在意。我不确定。”

　　李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柳颖赶忙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方皓和满雯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李肆接着问。

　　“这个，好像方总很高兴。没什么特别的。”舒小华茫然地摇摇头。

　　“是很高兴。高兴得有些激动。”舒小美细细回想，竭力组织措辞，“就是、就是那种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舒小美极力描述着她的感觉，“我还看到满雯姐抓着他的手像是安慰、鼓励他的样子。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李肆和柳颖面面相觑。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满雯姐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婷婷姐回来的时候，她有些不自然。”舒小美对自己的回答进行了总结。

　　“舒小华和满雯离开后，接着谁离开的？”沉默半晌后，李肆接着询问。

　　“方总的司机，婷婷姐的弟弟。”舒小美肯定地说，“那个付总最后离开。”

　　“讲讲他的这个弟弟吧。殷天毅？”李肆对着吸管吸了一口。

　　“他很礼貌、态度很恭敬。吃饭的时候忙着给大家敬酒。”舒小美回答，“在别墅的时候也忙着帮方总拿酒、招呼大家。好像没有其他什么了。”

　　“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刚到一楼，他看到我下来，便立即上楼，脚步有点匆忙。”舒小华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说，“我当时心想幸好我和婷婷姐没被他抓个现行。”说完埋下了头。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立即将之后我上楼后发现殷天毅和殷婷婷正在发生冲突的事情讲了一遍。

　　柳颖一副焦躁的样子，好像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李肆却听得津津有味。

　　“这么说来，殷天毅对他的姐姐意见很大？”李肆似问非问地沉吟着。

　　“那个付总频频上楼下楼。你们有什么要说的？”李肆的眼光在我们三人的脸上扫来扫去。

　　舒小美和舒小华均称确实感觉付总老在上洗手间，但是都一脸茫然。我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李肆最终把目光停在了我的脸上。

　　“我来讲吧。”我叹口气，这个李肆太精明了，什么隐瞒都是徒劳，“我接手总经理助理之后，经常把之前的公司合同带回家中研究。我发现方皓在一笔很不合理的合同上签了字，明明一百万能搞定的事情，根据合同我们要支付三百万。我怀疑这是付总搞的鬼，我想他那晚在家中借口上洗手间，也许是去找那份合同去了。他想把合同偷走，以免我们发现他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我还没来得及跟方皓讲。”

　　李肆沉吟着点点头，“那这么说就前后呼应了。频频上洗手间、舒小华下楼时经过二楼听到书房有声音、他兴致假装很高一直叫嚷着接着喝酒唱歌、最后一个离开别墅的人。”

　　“不过公司的合同我都放在我的卧室。”我有些自鸣得意，“他扑了一个空。如果公司起诉的话，他起码会被判好几年的。不过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这事儿全在方皓。”

　　李肆点了点头，“那有没有这种可能？殷婷婷上楼时也听到了付总在书房中的的响动，于是打开书房，发现付总正在里面鬼鬼祟祟寻找东西。然后害怕事情败露，引来牢狱之灾，于是杀殷婷婷灭口？”“不对、不对。”他随即又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方皓和殷婷婷会吵架，他也不知道殷婷婷半夜会出门。”

　　“总之，我会找他核实你们所说的情况的。”李肆最后点点头，“明天我们就去找找这个付总。”

　　正说着，柳颖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着电话走出奶茶店，片刻后回来报告道，“我的同事已经调查清楚了，殷婷婷自结婚后，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基本都是与服装店、首饰店、女子会所等等的老板，大家都反映殷婷婷花钱爽快、给钱大方，大家捧她还来不及，也没有什么仇家。”

　　“现在我们来看看与这案子有关的人。”李肆的眼睛放出精光，“方皓，她的丈夫，事业有成、有头有脸，但知道她在外有情人；李见云、于雪莲，与殷世伦曾经闹过不愉快，和殷婷婷素有矛盾；满雯，她的情敌，对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感吧？殷天毅，她的弟弟，请她帮忙说话能进入公司核心，而她拒绝了她；付总，有可能在书房中翻箱倒柜而被殷婷婷发现。”他一边描述一边掰着手指头。

　　“至于你，舒小美，”李肆转向了舒小美，“你有可能因为她的刻薄诬陷、无理取闹而对她心生怨愤。”

　　“不、我没有……”舒小美提高了嗓门儿，焦急地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不，你不要抵赖。”李肆正色道，“一丁点儿怨愤都没有吗？”

　　舒小美低下头默不作声。

　　“而你，”李肆转向舒小华，“因为爱慕她而无法得到任何回报，因此也心生不满。我见过这类事情。”

　　舒小华不说话，没有反对李肆的说法。

　　“苏楠，殷婷婷的情人。”李肆手指轻敲着桌子，“双方应该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说不定也有某些金钱上的纠葛。看出什么来了吗？”李肆扭头询问柳颖。我的右手又不自觉地摸完着左手腕上的手表。

　　“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作案动机。”柳颖睁大了眼睛。

　　“我可没有！”我抗议道，随即转向舒小美和舒小华，寻求支持。

　　舒小华脸色茫然，他没有舒小美回家勤，无法帮腔。舒小美立刻帮我说话，“杰哥跟殷婷婷没有任何关系，杰哥对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从来不跟任何人有过矛盾。”她的脸都急红了。“我保证！”她振振有词地补充了一句。

　　我内心十分感激舒小美对我的情意。

　　“也许吧。”李肆撇撇嘴说，“目前还没发现。李见云、于雪莲、舒小美对你的评价都很不错，看起来你与殷婷婷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他无可奈何地摊摊手，好像挺失望的感觉。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套路。”李肆沉默半晌后，总结道，“一个暴风雪山庄似的套路。”

　　舒小美、舒小华和我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柳颖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

　　“看过著名的《尼罗河上的惨案》吗？”李肆慢悠悠地说道，“周围的人与死者或都或少都有矛盾，足以构成作案动机。而作案环境及时间都相对封闭。换言之，凶手绝对就在刚才我列举的这些人之中。”

　　舒小华顿时瘫软在沙发上，舒小美闻言小声抽泣了起来。

　　“不过在《尼罗河上的惨案》里，是死者的丈夫和情人杀害了死者。”李肆沉吟着说道。

　　“我抗议。”我刹那间站了起来，“你这是在无端影射方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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