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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若为信念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理想,每个人都会坚信并维护自己的信念,每个人都会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努力付出。这世间,总有人为信念和理想不计个人得失,这些人可能是现实者、可能是梦想家,无论哪一种,这世界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更加生动有趣。

  若为信念,可生可死。

  严邷正襟危坐,一脸的肃穆。

  严皇后看向他,看着她一直信任有加,一直呵护备至的侄儿,在揣测着他的态度、立场,在思考着他与自己是同行还是相对。她开始怀疑自己为之奋力的严家,到底有谁会感激她?会不会有人恨她?胜由芝曾说过,是她纵容的严家,才使严家的脓包越来越大,终有一日,脓包会破,会是今日吗?

  “严邷,你说朱砂是你亲手炮制的,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严邷抬头,认真道:“姑姑,我说的是事实。”

  “是皇帝的命令还是你自己的一意孤行?”

  “今日小殓,姑姑这会儿应该在宗庙,着人护丧,命人持礼。也可以等胜姑姑来替你主持一切。”

  “擗踊哭泣,哀以送之。”严皇后苦笑道,“你的君主逝了,为何不见你痛哭哀号?”

  “侄儿在等招魂,盼帝复生。”

  严皇后近前一步,半俯下身森森地问道:“他以死证,到底要做什么?”

  严邷闭目不语。

  “严邷,你不用这副表情,我和他的相杀,从一入宫便开始了,他恨我,我又何尝不恨他?他以死证,想拖死我,更想拖死严家,聪明如你,难道看不出来?严家,咱们严家,宰辅世家,是南杞的砥柱,你是严家子弟,该晓得严家子弟的责任。”

  严邷开口道:“我先是天子门生,后才是严家子弟。”

  “所以,所谓炮制朱砂只是你的说辞,是助皇帝拖垮严家的一个借口。”

  严邷睁开眼,眼中清澈如许,和从前一样,单纯、干净。

  “姑姑,我说过朱砂是我亲手炮制的。”

  “是谁指使你的?”

  严邷看向严皇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姑姑,前年,河口决堤,沿岸百姓求告于殿前,朝廷拨银赈灾,这灾可赈得?”严皇后刚要辩解,严邷又道,“四年前,边疆有军士秘报有人私设牢狱,抗法杀人,这事,您可知?”

  “你只是员外郎,置于二十四司外之次官,这两件事既不在你管辖之内,也不是你督办。今日无故提起来做什么?”

  严邷仰头,直直地看着严皇后,缓缓道:“四年前八月十三日晚,京都有妇被杀,姑姑还记得吗?”严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杀人者严氏,我某位同族兄长,京兆府在您的授意下,将此案改判,您说那妇人突发癔症,冲撞了帝星,而我那位同族兄长只是为国除逆------”

  “由芝怨我,是因为她是天女峰长弟子,肩负不了严家,你是严家培养出来的好孩子,为何要纠着这几个案子不放呢?我是有错,延判、误判,但事后我都厚赠其家人。江河无匪,是严家有人私吞了赈灾款,可我随后派了几十辆粮车,施粥的车棚绵延数十里。边塞私下杀人是死罪,可人死都死了,难道真要我们再搭上一条人命吗?我着人赔了那户人家千两银子,那家人千恩万谢。至于那被杀的妇人,严邷,我是因为没有找到她的家人才将此事搁置的。”

  “所以,不管是赈灾还是死人,或者别的什么,只要是严家人,您便用银子去解决,可人命是用银钱能抵的吗?”严邷道,“那妇人没有家人了,她的丈夫惊知妻子被杀,跳了护城河。他们是彼此的家人。如果不是我的同族兄长,他们或将有儿子、女儿可成为家人,以后还会有孙儿绕膝,可是这一切却因一个醉酒者的而结束了。您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处置方法有错误,在您眼里,除了严家人,其他人的命是草芥。”

  “这世上,有居于高位者,有处于最卑微处者,每个人的命运是天注定的,生或死,也是天注定的。”

  “倘一切能依法行事,这些就不会发生,严家人就不会骄纵,无法无天。”

  “你是因为这些恨严家的?”严皇后怒道,“你是因为一群外人要整垮严家?严邷,你是严家人,是严家人!”严皇后说到最后有些歇斯底里,竟不知该如何才能骂醒严邷。

  “此类事件姑姑瞒下了多少?”

  “严家是有不堪者,可多数严家人是好的,你的一句亲手炮制朱砂会牵连多少严家人,你知道吗?那些人包括你的爷爷、你的叔伯、你的兄弟姐妹,你忍心见他们因了你的一句话而被囚、被流放?”

  严邷平视前方,并不看严皇后,许久才慢慢道:“不忍心,所以我准备先走一步。”

  严皇后一愣,再去看时,严邷面带微笑,嘴角有血流出,已气绝。

  严皇后上前抱住严邷的身子,哭道:“孩子,孩子啊!”

  天牢门口处,南宫轶默默地转身------

  外面,是初阳的暖,可南宫轶感觉一阵阵冷。

  严家之腐朽,父皇知,自己亦知,所以才会有偏殿内的争执。父皇准备诛严氏,以此收朝政,肃风气,彻底将外戚隔于朝堂之外。他却以母后为由拒绝,他以为自己会有一个两全之策,既能使父皇满意,也能使母后一族无恙。他以为自己的一颗拳拳之心会给两人一个圆满的答案。

  可是,没有。

  父皇以死证,做局铺网,这局这网,非一日而成。居于后宫的父皇是怎样一步一步地铺成此局此网的?

  思明殿内一片死寂,白幔白纱铺满皇宫,一路而来,凄怆幽怜。

  天色渐明,有高侍立于檐角,手里捧着南帝生前的衣袍。

  南宫轶定住脚,看向东方,东方的白与皇宫的白互相映衬着,仿佛在诉说着从前。南宫轶不知父亲的从前,他自懂事起就甚少和南帝聊天说话,他喜欢躲在皇帝书案下看书,翻看书里的故事,偶尔听一听父皇与母妃的情爱,那时他不懂。现在他懂了,却再也听不到了。

  南宫轶回头,问身后的胡尘:“父皇有什么话交待吗?”

  胡尘低头。

  “我曾以为他只适合做一个废帝,可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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