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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暴露危机(下)


要不是在和自己结伴旅行的杂技团里看到那个孩子手里的东西,马尔巴士都快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回过故乡了。wENxuEmI。cOM

        茂密的丛林,草木搭制的矮房,暖和的兽皮外衣,锋利的长矛弓箭,夜晚灿烂的篝火。即便走遍了大半个哈鲁莫尼亚帝国,这些仍然是只有自己故乡才有的情景,那个少年握着的图腾柱,更是自己抹不去的记忆……

        出生在帝国境外,大陆东部丛林部落里的马尔巴士的童年是快乐的。如同游乐场般美丽又神秘的广大丛林,既是慈父又是严师的父亲和温柔美丽的母亲,加上部族里长辈们的关爱,幼年马尔巴士的心里自己的部落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在当时,马尔巴士所在的部落因为地处丛林深处远离其他国家的城市,基本接触不到多少其他文化,所以这个古老的部落的文明状态还一直保持在自身的最原始状态。在这里,全族人们崇拜的是构成世界的四种最基本的元素之力:大地,流水,火焰,空气。而他们供奉的神灵,就是丛林里各种经过数百上千年吸收自然之力逐渐拥有超凡智慧、无限生命和强大力量的野兽之神。在这里,自然四系的魔法之力和接触掌握到魔法的丛林生物是等同部族人们信仰的纯在,而他们本身却没有魔法的概念,他们认为那一切都是神灵的能力。

        而马尔巴士的父亲,正是当时部族供奉神灵的四大祭祀之一,这也是小马尔巴士最自豪的事情。部落中,常年设置有四名负责部落与神灵间沟通的祭祀,一人对应一种自然元素。这一神圣的职务除非是自动请辞,不然就是终身制。而每次挑选新祭祀的唯一标准,就是在部落祖先发现并由全部落守护至今的圣地里进行修行,看最终能否得到神灵的认可,获得神灵赐予的某一种自然之力的使用能力。

        这些所谓的修行,以现在帝国人掌握的知识来看,这其实也就是对自然系魔法的学习和领悟,可是在那个和外界基本没有多少沟通的古老部落里,这一切也都成为了宗教神圣的行为。关键在于,那个部落祖先发现的圣地,具有的可以帮助进入者感受到自然界魔法之力的神奇力量,而且不是单纯的某一种能量,而是针对四系魔法全部具有效果。这对于每一个修习魔法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最宝贵的东西。毕竟人生实在有限,而那种能提高自己修炼效率的东西,确是能让每一个魔法师疯狂为之疯狂的。当然这一切,在当时对于魔法完全没有概念的马尔巴士一族人都是不知道。

        除去帮助修炼的功效之外,圣地还有一个特别的能力。那就是在那里获得神力,也就是实际上的自然魔法能力,是可以传承给他人的。在帝国这种魔法研究已经十分发达的地方,真正掌握魔法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人们努力学习感应魔力和使用魔力的方法,然后找到自己感应最强最契合的自然形成的某系的魔法纹章封印球与之融合。换言之,人们修炼的只能是使用魔法的发放,感应魔力的能力还有就是锻炼身体对魔法能承受的程度,自身是不可能产生魔力的。而这种方法获得魔法能力同时也是跟随自己一生,无法消除或者给予他人的。这么一来,就显出这个圣地效果的可怕之处了,只要找个和自己拥有魔力不冲突的人,都可以将自身的魔力传承下去,虽然这一过程中会有不小的消耗,但是几代下来,这种累积就十分可怕了。可以说,这个圣地,是足以打破人类魔法能力极限的可怕存在。

        自古以来,获得与自身能力不相匹配的宝物总是难免悲剧的,而这个神奇的圣地,最终还是逃不了给部落招来厄运的结局。

        本来马尔巴士一族安静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许永远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似乎是人类的天性作祟,在族里一些青年人们的建议下,族长祭祀们还是做出定期派出少量人外出寻找其他人类的决定。对新鲜事物和未知世界的好奇,本身没有过错可言,而且在部落人们外出发现一个又一个城市,带回许许多多新鲜的物品和大家从没听闻过的知识后,这一决定还是让人觉得很正确的。但是事后的一切证明,这些都只是灾祸的前兆。

        热情的部落人给城市带去了各种从林里的物产,同时为自己部族带回了许多实用的日用品还有先进的知识。在他们看来,那些住在壮观巨大岩石城邦里的人们十分友好,双方也的确是渡过了非常愉快的一阵蜜月期。

        和部族人从帝国人们那里获得了大量的知识一样,帝国方面也从每一次部族外出的人们那里获取了大量关于部落的消息,不知什么时候,关于那个圣地的消息就在某次漫不经心的聊天中传到了帝国中。在部族人们心中,圣地也许只是一个神圣且人人皆知的宗教场所,但是在这个消息帝国人们的心里,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至此双方的良好关系仍然在继续着,帝国政府甚至派了一两次外交使团去部族表示友好。同时从那以后,帝国方面的人们也越发的主动起来,偏僻的丛林深处每天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帝国人。而部落里的掌事者和年轻人们还仍然欢喜的把这看做部落即将快速发展的标志,丝毫察觉不到危险的到来。

        马尔巴士还清楚的记得,那次是自己满十六岁后第一次随部落里的队伍外出,之前自己几次请求父亲都以还小给拒绝了。那一次终于有了亲身去帝国大城市体验一番的机会,马尔巴士头天兴奋的几乎失眠,结果第二天竟然还是他第一个起来拉着哥哥姐姐出了门。

        三天两夜的行程让青年马尔巴士流连忘返,一路上各种新奇的事物看的他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可以说还在回程的路上,马尔巴士就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出行了。不过当一行人怀着兴奋的心情回家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炼狱的景象……

        大片的林子被烧毁,房屋碎片像被生气的孩子撕扯过的玩偶一样支离破碎的散落四周,曾经生机盎然的地面被满眼的焦黑掩盖,每一具尸体脸上那掺杂着愤怒和不甘的表情……同行女子的尖叫和哥哥们吓的呆住的目光马尔巴士到现在还记得。有时候,伤痛到失声痛哭也许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你发现自己连哭泣的能力都被剥夺,全身仿佛被无数无形的手束缚住一样,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但却清醒到绝望……

        一切做的那么肆无忌惮,毫不掩饰,那帮帝国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毁了自己的家园。周围的人有直接晕厥的,有直接狂叫着想冲回去找他们报仇的,有楞在原地半天最后直接疯掉的,那一刻马尔巴士真的觉得,自己误入了地狱深处。

        本来年轻的马尔巴士也准备不顾一切的冲回帝国寻仇,不过当他在原本自己家位置的废墟里强忍着泪水准备安葬父母时却发现了意外的事情,自己的父亲,还活着。

        作为马尔巴士的父亲,身为全部落仅有的四个掌握魔法的祭祀,索尔在亲眼目睹自己全族被毁灭的过程中,心里充满了悔恨。太过渴望与外界交流,太过热诚而没有戒心,自己的部族就这么一步步自己埋葬了自己。同时,部落太过缺乏的危机意识也是个很大的原因,如果大家没有一直这么墨守成规的坚持每一位老祭祀都在卸任后必须把所有神力传给后任者的传统,今天的局面也许不会这么糟。哪怕自己和三个同伴拥有远超过帝国绝大多数魔法师的力量,最后还是免不了力竭而亡的下场,如果部族能有更多掌握神力的人保卫家园……想到这些,索尔就好后悔,即便这让他后悔的由数代祭祀大人流传下来神力,让他奇迹的撑到了儿子马尔巴士回来的时刻……

        看着怀里那快伤痕多到快要辨认不出相貌的父亲轻微颤动的身体,马尔巴士激动几乎快要昏倒,要不是父亲现在的状态已经受不得一点外力,马尔巴士肯定早就痛哭的扑到在父亲怀里了。而索尔看到儿子那几乎被怒火染成血红色的双眼重新恢复了理智也放心的咧了咧嘴,然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给马尔巴士留下了最后的话:

        “我儿马尔巴士,现在你必须提前继承父亲守护整个部落的责任。你也许会终生背负无法熄灭的仇恨之业火,而你必须学会驾驭愤怒。一个人无法与一个国家抗衡,答应我,用清明的心看清这个世界,让罪人悔悟而不是将其毁灭,让我族的精神因你更加神圣而不是让自己堕落成地狱里的恶魔……让我为你骄傲……马尔巴士……”

        随着索尔讲完最后的话,这位古老部落里最后的神圣祭祀也走完了自己人生的最后几分钟。在父子俩紧握的双手间微弱的光芒乍现,紧接着这最后一缕联系也迅速消散,马尔巴士怀里的老人也终于彻底失去了生命。而马尔巴士,也从此成为了部落里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精神传承者,水之神力的继承人。

        听从父亲的遗言,马尔巴士没有立刻回帝国寻仇,而是一路四处流浪,一边努力锻炼着父亲留给自己的力量一边暗中查访当初自己家园被毁的真凶和缘由。

        十六岁的马尔巴士就这样孤独的放逐着自己,直到三十岁时遇到了和自己一样世界到处流动的这个杂技团。这个四处表演为生的团队里有不止有帝国人和一些境外的少数民族,甚至还有一些传说中的兽族人,而所有人在一起也都没有什么隔阂愉快的相处着。找到久违的集体生活感觉的马尔巴士也干脆就加入了这个团伙,结束了自己十四年的独自流浪的日子。

        而在杂技团里马尔巴士隐瞒自己拥有魔法能力,平时也只需要给团里演员打打下手,生活倒也简单清闲。就这么不断的随着团队继续辗转于各地,不觉又过去了十几年,年近五十的马尔巴士也打听清楚了当初的部分真相,比如帝国彻底毁灭自己的家园仅仅是为了那个圣地对于魔法师的神奇功效,而帝国几次派使节去部落也都只是为了打探而非真的是好心。只不过最关键,这一切的指使者,真正的罪人到底是谁马尔巴士还不清楚,这也是他仍然还耐着性子跟着杂技团全国各地跑的原因。

        而今天,他看到了一样非同寻常的东西,那个少年手上的木雕。

        马尔巴士清楚的记得那东西的样子和代表的意义,全族上下仅有的四大祭祀的身份象征,用人类的喜怒哀乐代表自然地水火风四大元素的主花纹配以部落特有纹饰雕刻的图腾柱项链。小时候自己每天都要看父亲郑重的把那个小小的图腾柱挂在胸前,然后怀着朝圣的心情前往圣地去聆听神灵的教诲。在马尔巴士心目中,那是父亲最光辉的形象之一。

        而现在,全族只有四件的神物中的一件,正在那个少年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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