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是福是祸（下）

不管海兰德城里其他人的心情是多么的高兴，布特和格里高利两人现在只感觉糟透了。wWw.WenXueMi.CoM宾主尽欢的盛大宴会结束后，两位好友刚一边意犹未尽的谈论着刚才的精彩节目和美味佳肴一边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分别从随行管家那里接到了队伍里有人失踪的消息。

        起初大家还只当是庆典太热闹有人玩的忘了时间，直到天色越来越晚，才有人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再联想到前几天子爵府发生的窃案，格里高利和布特才恍然大悟，自己被那几个该死的毛贼彻底给耍了，原来他们一直就藏在自己身边！

        另一边马尔巴士则对两队人马气的上蹿下跳的小心完全没有兴趣，在之前终于问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消息后，他要开始重新考虑下以后的生活，似乎是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第二天一大早，马尔巴士就和正为了自己队伍里混进了小偷而忙的焦头烂额的杂技团团长表明了自己因为私事要离开团队的想法。而团长此时明显也没太多心思管这种小事，虽然对这个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老伙计很不舍，但他还是没有多做挽留，痛快的同意了马尔巴士的请求。只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随后一身轻松的出了城的马尔巴士并不是孤身一人，这次他一反平时独自行动的作风，带着一个孩子离开了海兰德。

        伊诺克直到现在还觉得有点恍惚，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有点不合常理。尽管他很想问问这个叫马尔巴士的老伯最后为什么帮了自己。

        事实上，昨天在马尔巴士发出了“最后通牒”后，伊诺克就知道已经别无选择了。如果继续沉默，可以肯定安杜马里和贝利亚尔会因为自己最后被困在城内进而被捕，只有老实回答对方的问题，才有换取两个同伴平安的希望，但是，也仅仅只是希望而已。最后伊诺克还是无奈的交代了关于那个木图腾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同时在马尔巴士的进一步追问下也说出了包括了自己意外结识两人之后一伙在子爵府行窃的事。当然，那段关于的火灾的回忆他只是用了一句意外就带过了，有些事情，这个孩子永远不愿再提起。

        马尔巴士看的出，这个孩子这次说的不是假话，不过他很好奇为什么一个这么年幼的孩子能为了两个认识不满两个月的人做到如此地步，要知道，选择自己承担所有足以砍头的罪名而换取同伴的安全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而当他把心中所想向那个孩子问出来的时候，这个总是保持着漠视一切姿态的少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出那段让马尔巴士震惊的话：

        “也谈不上什么为了什么，我只是把他们借给我的东西还给他们罢了，毕竟他们当初根本没有考虑过我有没有能力偿还就借了那样东西给我。如果你想问他们给了我什么的话，我会说你现在看到的全部的关于我这个人的印象，都是他们给予我的。一个虽然残破但尚可使用的身躯、一个尽管失去所有但仍愿意活下去的念头，仅此而已。”

        当伊诺克说完这段话之后，一老一小在房间里保持了长时间的沉默。伊诺克是说完了全部已经可以说的，而马尔巴士则似乎是临时有了其他的打算而正在进一步思索。就这样直到住所里开始响起了乱哄哄交谈声马尔巴士才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这一次，他又展开自己那个看起来“非常善良”的微笑向伊诺克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

        “哎呀，看来宴会已经结束了呢，小家伙，怎么样，我很守约的没有揭发你的同伴吧。不过发现有人不见的贵族老爷们肯定会四处搜查呢，你想过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么？你这个外形，想要藏身似乎难度有点大呢。”

        马尔巴士本想要调调这个孩子的胃口，然后满足下自己那偶尔膨胀的虚荣心，却不料这个孩子完全没有什么反应。无奈之下又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

        “我不管你是真把你的同伴当可以用性命保全的朋友还是单纯的想还这个人情债，不过我想他们是真的在全心为你着想，而我也乐得借花献佛。现在有一个既可以帮你度过眼前大搜查的难关，又能让你有机会拥有全新人生的机会，不过同样的，这个办法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失败后果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有兴趣么？顺便说一下，从外面吵闹的程度来看，马上可能就有士兵要搜到这里了。还是那句话，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怎么样，做选择把……”

        伊诺克的脑袋从来没有那么混乱过，马尔巴士只是告诉他时间紧迫没工夫和他多解释，要他集中全部精力想着自己的样子，想着自己希望成为的样子就可以了。而刚开始伊诺克还在努力回忆着自己原来的模样，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前爱拉村里的回忆越来越多，父亲，母亲，弟弟爱拉德，热情的乡亲，森林美丽的景象，深夜恐怖的大火，伊诺克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混乱，全身越来越疼。到最后当他感觉脑袋都快要爆炸的时候，耳边又想起了马尔巴士疲劳且急促的声音，“全部精力想着自己的样子，想着自己希望成为的样子……想着自己希望成为的样子………”模模糊糊中，伊诺克只觉得满脑子里只剩下了“想着自己希望成为的样子”这一句话，心灵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会连你要做的活一起努力…我说过我会连你要努力的份一起努力的…如果你一辈子都没法继续努力了，那就由我来作为你努力吧……”

        之后发生的事情伊诺克似乎有些想不起来了，大致上就是好像有人进了房间，马尔巴士和几个士兵交谈了几句，而大家只是看了看自己就又走了，自己谁的样子都看不清，脑子里全部是弟弟爱拉德的样子，哭泣的，高兴的，悲伤的，不断盘旋……

        马尔巴士知道从昨晚到现在伊诺克都有些魂不守舍，从他至今还死死握着昨晚房里时自己递给他确认面貌的镜子就知道。不过也难怪，任谁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估计都会变得时常的，不过马尔巴士本以为那小子会狂喜的又哭又笑的，没想到对方却是直接吓成了“傻子”，果然是个不能用常理解释的家伙……

        事实上，马尔巴士一早带着出了城的少年就是伊诺克，而马尔巴士也真的完成了帮助伊诺克度过难关的承诺。而让人好奇的马尔巴士帮伊诺克躲过搜查的方法，恰巧也就是伊诺克失魂落魄的原因了。而这一切的奥秘，都在一样伊诺克自己也没注意到的物品上。

        一张纸，一张羊皮纸，准确的说是一张画满魔法纹章的羊皮纸。在伊诺克向马尔巴士全盘托出自己一伙人盗取子爵家宝物的时候，应马尔巴士的要求向他出示了自己按三人约定随身携带的两样宝物，一个是马尔巴士熟悉的木图腾，而另一个，就是那张被称为魔法师技术与魔力精华的魔法卷轴羊皮纸。

        在马尔巴士第一眼看到那张魔法卷轴的时候就感到了一股十分亲切的能量，那是和自己掌握的同系的能量，自然系水之魔力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马尔巴士有种想把这件宝物占为己有的冲动，而他有把握只要自己真的那么做的话，对方绝对是无法反抗的。不过在下一刻，他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因为他发现这张卷轴有些与众不同，这是一张极为稀有的水之魔力凝聚卷轴。

        在魔法发展到现在的这个时代，把魔法卷轴称之为“将魔法师从艺术家转变为战场主宰的利器”。事实上，尽管魔法已经有了高度的发展，但是艰难且缓慢的修炼方式、漫长的培养时间、繁长复杂的吟唱方式、魔法师无法适应战场环境的孱弱体能都是人们无法解决的难题。一方面魔法师有着让所有掌权者垂涎三尺的破坏力，另一方面魔法师又仿佛比一个炊事兵还要脆弱，这一让人抓狂的矛盾导致了魔法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代表一种身份，却无法成为让敌人胆寒的实力。而这一尴尬直到一位天才的出现被终结，没有人记得，或者说没有人有幸知道这位伟大魔法师的名字，人们唯一知道的是，他发明了把魔法变成了像即食罐头一样的伟大技术。这种技术将具体某种魔法通过刻画进具有魔法记忆功能的纹章阵图形，然后由画阵者将消耗这种魔法所需的对应魔力注入附着着魔法阵的羊皮纸，一张可以随时瞬间发动的魔法卷轴就完成了。任何一个魔法师只要掌握了开启某种魔法卷轴对应的方法，然后消耗比原魔法需求少很多的魔力就能瞬间释放一个平时可能要吟唱半天且对自己消耗巨大的魔法。从那以后，魔法师也正式登上了各**事战争的舞台，并一跃成为了最耀眼的主角，一个个魔法师，就意味着一个个恐怖的远程炮台。

        而在这之后，各种各样的魔法卷轴被成功制造，魔法卷轴的研究越来越成熟。终于有一天，代表了魔法卷轴最高工艺的魔力凝聚卷轴终于也被制造了出来。与普通魔法卷轴不同的是，魔力凝聚卷轴不对应任何一个具体魔法，它唯一被限定的就是所代表的魔法能量的强大和魔法所属的自然属性。也就是说，任意一个属性的魔力凝聚卷轴，可以让释放者随意使用任何一个那一属性的魔法技能，只要他掌握了对应的释放技巧。曾有为帝国已经退休了的老将军半开玩笑的说到：“只要帝国花费足够大的精力培养两个不同属性且足够博学的魔法师，然后把全国对应属性的魔力凝聚卷轴交给他俩，那么我们国家所有的外战部队就可以退役了。”这句话也许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如果真有一个魔法师掌握了足够多的魔法释放技巧且拥有了足够多的魔力凝聚卷轴，那么除非他遇到一个属性正好克制他的强大魔法师，否则他真已经近乎于无敌了。而马尔巴士看到的伊诺克手中的魔法卷轴，正是一张水之魔力凝聚卷轴。

        马尔巴士确认了那张卷轴的价值之后就明白了这个孩子的伙伴的意图。这并不是随意的分配，而是对方故意留给这个孩子的礼物，也许是以后准备自己帮助他，也许是怕以后遇到意外所以提前放在他身上，总之这张卷轴，很可能在他们在确认过宝物内容后决定留给伊诺克的了。作为四大自然系魔法里最为温和的魔法种类，整个魔法世界里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治疗类只能都是属于水系魔法。而只要到手的这张魔力凝聚卷轴里的魔法能量足够高，那么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水系魔法师，那么伊诺克的身体几乎可以肯定恢复原状。而很巧，马尔巴士就是一个水系魔法师，更巧的是，几十年的流浪生活让他积累了足够多的魔法知识，多到足以发挥出这张魔力凝聚卷轴的全部威力。

        而当时领悟到两个同伴对一诺的默默的关心的马尔巴士，再回想伊诺克之前为了保全他们试图牺牲自己一个人的样子，也终于打消了抢夺宝物，同时下定了决心要帮助眼前的这个孩子。这也就是他说出那句“借花献佛”的真正含义。

        而赶在士兵进屋搜查的时候，马尔巴士就已经半强迫的利用卷轴完成了对伊诺克释放治疗魔法的过程。也因为时间的确太紧，随时可能有人冲进屋子，所以他才连解释的话都没多说几句，仅仅是叫伊诺克记牢自己原来的样子就开始了施法。不过也正因为马尔巴士的当机立断，才没有让伊诺克被发现，若是由他慢慢解释，然后伊诺克在自己思索理解一阵之后，说不定屋子里早已被伯爵的卫兵包围了。

        但同时，正是因为马尔巴士没有解释清楚，导致了伊诺克了治疗过程中的精神混乱，最终发生了两人都意想不到的结果。马尔巴士只知道自己施法似乎成功了，一个满身疮痍的少年重新恢复了正常人的样貌。而他不知道的是，伊诺克之所以接过自己递过的镜子就当场惊呆，原因正在于自己恢复正常的脸。

        那是一张伊诺克回想过无数次却再也无法见到的脸，一张自己无比熟悉的却又不是自己的脸。这张脸原来主人的名字叫：爱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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