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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遇袭


  半点没有因为老尚书和侍郎的离开而出岔子。

  可尽管如此,刚刚接手刑部的四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待人有礼。

  孙墨白觉得四殿下就是这个温吞的性子,天生温润,临危不乱。

  他身上没有锋芒,没有脾气,没有半点手掌大权的得意和骄傲。相信不仅是在陛下眼中,在朝廷百官眼中都是这样的。

  但今日的宁西楼……却出人意料的有些……孙墨白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哦……是了,要形容今日的宁四殿下的话,就好像是一块剔透无暇的美玉,在不经意的磨砺过其金石的外表后,却发现里头是坚不可摧的岗石。

  倒不是说岗石不好,只是……让人难以和原本柔软的玉给联想到一起。

  或许这才是宁四殿下的真面目?

  孙墨白想。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折腾,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似是直接给跳过了午后和傍晚一般。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梁辉只觉得饥肠辘辘。可他品阶虽与孙墨白相当,身在京城却是不敢与他相比,更别提高高在上的四皇子殿下了。

  偏偏宁西楼又没有开口要留饭的意思,梁辉也不敢提,只得闷着脸阵阵懊恼,暗恨自己早饭没有多吃一点,谁知道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晚饭后。

  孙墨白倒是坦然,直言道:“四殿下,虽案事要紧,但要不要先用过饭后再继续商讨?”

  宁西楼这才恍然道:“哦,孙大人和梁大人累了的话先回去吧,我再想一想。”

  梁辉没什么,孙墨白倒是感动非常。

  瞧瞧四殿下这觉悟!

  他知道自己的脑子跟宁西楼没办法相比,也不推诿,说了两句注意休息之后便离开了。甚至没有注意到宁四殿下的手腕上还有阵阵药味,心大的可以筐一箩筐的西瓜。

  梁辉兴奋地跟着孙墨白一起走了。

  必安见人走了,从后头跟上来,问道:“主子,我们要不要也先回府去?”他心想主子这么晚了应当也不会去找顾世子了,况且他忙的几日没有好好休憩了,除了药味那伤口附近甚至还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酸味……

  太没有偶像包袱了。

  宁西楼睨了他一眼,还在想那两个人人犯的口供。

  名字似乎是叫“灵”什么,每次出现还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有能力将那几个人犯的家人安置在京城时不时地盯梢接济他们银两的……确当是某位京中权贵。

  可既是权贵,应该不缺花销的银两,为什么要冒险做这种胆大包天的生意呢?

  “主子?”必安见宁西楼不说话,又问了一声。

  宁西楼想了想突然道:“我们今日宿在刑部,你不要跟着我,一整夜都去刑房呆着,明日大早再回。”

  “?”必安一头雾水,“这是为何?”

  让主子宿在刑部?那如何得了。家里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条件总比这死过千人万人的阴森刑部要好得多吧?

  主子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出尘如仙的,他是不是忘记自己已经有两日没有沐过浴了?

  “济公”大仙宁西楼不以为意,颇有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味道。

  ……

  同一时间在后宫陈妃的宫里,一名衣着华贵得体的夫人领着李昭正在陈妃寝宫里用晚膳。二皇子宁南阙也在场。

  他俊毅潇洒地端着笑,往陈妃还有那夫人和李昭的碗里一人夹了一筷子鱼肚,温声道:“母妃,小姨和表妹要多吃点鱼肚,这是今日父皇得来的从东海新鲜运送来的海鱼,肥厚鲜美,第一时间就给母妃送来了呢。”

  这位夫人是陈妃的嫡亲妹妹,也是二皇子宁南阙的小姨,李昭的母亲。她闻言立即笑道:“姐姐备受陛下宠爱,瞧着真令人羡慕。”

  这话说得陈妃眉开眼笑。

  其实这海鱼也给乾月殿送了,但好话谁不爱听呢。

  “我们俩姐妹的,你就不要哄我开心了。”陈妃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褪下去。她又道:“昭儿才是要好好补补,刚受了惊吓,这漂亮高傲劲儿都给吓没了。赶快紧着些,说不准马上就要有喜事儿了呢。”

  宁南阙挑眉问道:“怎么?表妹好事将近了?”

  他还不知道陈妃要把李昭和宁西楼拉郎配的事情。

  不过就算知道也无所谓,宁南阙本就想拉拢宁西楼,只是一直不得法,只觉得宁西楼看着单纯,其实颇有些油盐不进滑不溜手地感觉,和那姓顾的一唱一和,让人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若是有李昭帮他搞定宁西楼,那简直就是全了宁南阙的一大心事。

  李昭红了红脸道:“还、还没有呢,表哥不要胡说。”

  陈妃问及此事,李陈氏便道:“妹妹听了姐姐的吩咐,今日带了昭儿想要去那边‘亲自’道谢的,不过可惜了,门房的下人说四殿下最近忙的很,大部分时间都在刑部,没有多少功夫在府上。”

  “嗯……”陈妃应了声,“应该的。最近又是平州那事儿,又是京郊普济寺的案子,刑部且忙着呢……不过不急,老四那孩子越是有所建树,对我们就帮助越大。”

  “老子?”宁南阙听到这儿总算听明白了,“宁西楼?”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李昭一眼,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个向来眼高于顶的表妹竟然会看上宁西楼。

  不过想想也是,宁西楼那张脸足够唬人,别说是女子,只怕男子看了都要神魂颠倒,李昭心有所慕也是正常。不过……“母妃,不是想让表妹与武安侯世子多加接触的么?”宁南阙问道。

  陈妃轻笑一声,睨了自己儿子一眼道:“哎哟本宫的傻儿子,这男男女女的哪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都有定性。你自己连个妃子都无,如何还过问起昭儿的心事来了?”

  “噗,你母妃说的是,看她模样是急着想要抱孙子了呢……”

  “呿,连个媳妇都没有,本宫还指望着孙子?”

  被无情嘲讽了一波的单身狗宁南阙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一把年纪了只有一个侧妃,通房倒是有两个,不过不是正妃的都算不上是“妻”。更何况妾也没有在妻还没进门就先有身孕的道理。

  且宁南阙志不在后宅,一心钻于政事,自然说不过自己母妃。

  陈妃嗤笑了两声,半晌才慢慢道:“不过这事儿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横竖……不能让乾月殿抢了先,妹妹说是吗?”

  ……

  宁西楼作为四皇子殿下,素来对刑部的事情勤勤恳恳,这两日为忙于两桩大案晕头转向,连眼都来不及阖。每日早朝之后便要钻进刑部天牢,直到夜深时分才会慢悠悠地回府,睡不过两个时辰第二日早就又要上朝了。

  昨夜更是过分,平州的犯人被押送进京,四殿下竟是连府都没有回,在刑部审了一夜,月上三竿地才去待客室休息了一个时辰。而四殿下身边的侍卫却是连天牢都没有出,连夜审问犯人,据刑部扫洒地下人说,第二日清晨那侍卫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脸上带着怎么都止不住的笑意。

  这四殿下不会是审了一夜就把平州大案的真相给审出来了吧?

  随即第二日一整日,那位四殿下都埋头在刑部的书房里写写画画着什么,半点都没有要亚衙差府兵们去走访的意思,看着像是成竹在胸的模样。

  宁西楼的确一整日都没有出过刑部的书房,也不允许旁人进去,不知在里头做什么。

  京城的某处大宅中,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老老实实地半跪在地上,埋着头看着面前的银缎蓝花鞋面,将打听到的事情一一说来。

  “他真的审了一夜,到现在还没有出刑部?”银缎鞋面的主人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是,不过我们在刑部安插的人说,看见两个时辰之前四殿下身边那个侍卫鬼鬼祟祟的从刑部的后门溜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了。”那侍卫说。

  银缎鞋面的主人听起来更生气了。

  “去哪里去哪里,自然是找证据去了!这……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侍卫偏了偏头,小心翼翼地抬头道:“小的做事向来小心,连去王大王二几人的家人那边都不曾露脸,应当查不到小的头上吧……”

  他刚说完就被那银缎鞋给一脚踹翻了。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就算你再三小心,难道你敢保证他不会顺着那些银子查到你主子我的头上吗?!”那人气极了。“宁西楼……宁西楼,当真是个多管闲事的!”

  “那要不要……小的找咱们的眼线进天牢,把王大他们……”侍卫做了个“灭口”的手势。

  “他都审完了,再灭口有什么用?若是要灭,还不如趁着宁西楼还没进宫,把宁西楼灭了算了!对……对!就杀他,他身边那个侍卫据说是先太后赐的,趁他不在,把这个多管闲事的给我杀了再说!”

  ……

  宁西楼在刑部的书房里补了个眠,精神总算是被拉上来一点。

  掌灯时分,他揉了揉眼,将手中有关案情的简簿放到了桌上,用镇纸压住了。

  书房的门被“咚咚”敲了两声。

  “何事?”他眉眼微挑,想了想将笔握在手中,佯装要写些什么的样子。

  敲门的是刑部的承司孙想,他常住在刑部,跟管事差不多。他见宁西楼一副刻板疲累的模样,忙道:“殿下,已经酉时了,您今日是仍宿在刑部还是回府?如果仍宿在刑部,下官这就派人去将客室收拾起来。”

  “喔……”宁西楼好像沉浸在卷宗中有些迷茫,半晌才幽幽道:“不了,差不多了,今日我要回府梳洗一下。我的侍卫不在,你替我去备个马车送我回去罢。”

  孙想连忙应声:“是,下官这就去。”

  他动作很快,将马车备好后特地将着看上去十分疲惫的宁西楼送到刑部门口,搀扶上车,口中还劝道:“殿下不必对自己太过苛刻了,案情虽是紧要,不过身子更打紧,若是累坏了刑部可就倒下半边天了,下官也不好与陛下交代呀……”

  他絮絮叨叨的说话活像个老妈子,宁西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车帘子放下,方才止住了孙想的碎碎念。

  酉时刻还不算太晚,天色虽是漆黑,不过路边时不时有形单影只的路人走过。

  孙想望着悠悠的马蹄踏远,面上闪过一丝冷笑,立刻转身回刑部,直往宁西楼的书房跑去。

  马蹄“哒哒”地踩在空旷的街上,还有些回音。

  马车行至宁府所在的永宁坊,路面的喧声渐行渐远,就连巡卫和更夫打梆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车内寂静无声,宁西楼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马车内一片昏暗,帘子掩的结结实实,车里的宁西楼却面无表情地睁着眼。

  他端坐在软椅中,一双有如桃花仙的深邃眸子盯着车帘,面沉如水。

  “嘎吱”一声响动,马车似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似的,急停了一下。车夫忙道:“对不起四殿下,车轮许是挤到大块的石子了,小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骤停。

  “没关系。”宁西楼漫声道。他鼻间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即那意料之中的血迹就从他面前的车帘内漫了进来。

  车厢实在太黑,若是不知道的,许是以为那是漫进来的水渍。

  宁西楼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没等他有所动作,一柄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大刀便倏地从车帘处插了进来。

  宁西楼“慌张”喊道:“谁!什么人!”

  若是常人坐车,兴许就被这把大刀给插中了。但他为了以防万一坐在了马车的角落里,堪堪避开了一刀。

  车帘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哼……此路是我开,这位官爷,要么交钱,要么交命,您自个儿选一个吧!”

  外面的杀手似是戏精附体,硬生生的就要念一段劫道的台词来丰富一下自我的人设了。

  宁西楼故作惊讶道:“这是我家门口的道路,这么多年来都没听说过要交买路财,怎的我一日没有回府,这条道就一下子从官家的路,变成阁下的路了?”他避开脚跟前的血迹,单手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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