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浮屠
天岚城街头，两个醉汉一摇一晃地从山海斋中走出。
“嗝，你快看。”其中一人指着天空，瞪大了眼睛，“那是月亮吗？”
另一人应声朝天空望去，只见天空之中乌云密布，其中有一片乌云却是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一轮朔月从中探出头来，分为两道照射而下，看那方向应该是照到了西边远处一座山峦之上。
那人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天空，却还是看到了同样了情景，“哈哈哈，一定是我们喝醉了。”
月华皎皎，宛如一泓清澈的溪水，缓缓流动，滴落到了沉泽观的山门处。
“嗖！嗖！”那月光落下的瞬间便化为一道道锋利的白色柳叶状光刃，朝着不远处一个不断躲闪的身影划去。
这身影正是连烽，他不过二十出头，此前极少出山历练，自是没见过渺云墟这凌厉无匹的真诀，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凭借着无坚不摧的太玄剑奋力招架。
纵使他剑法高超也架不住愈来愈多的光刃。慢慢的，他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被光刃划过的伤口，殷红的鲜血不断从中冒出。
宫芷浮于半空，冷眼看着疲于招架的连烽，苍白的脸上尽是杀意。先前于连烽缠斗，因为忌惮太玄剑之威，反倒令自己束手束脚，虽击中了几下连烽，却也被太玄剑在右肩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就在宫芷打算以月字真诀将其诛杀之时，忽见天空中朔月亮起。见此，宫芷再不迟疑，当即运转真元，施展出朔月浮屠，欲将连烽立斩于此。
周潺溪则是早就带着伏瑾瑜和沈清澜二人离开了沉泽观山门，在山腰处远远观望交战的二人。
随着身上的伤口愈来愈多，连烽心知再拖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他眼中满是厉色，浑然不顾呼啸而来的光刃，周身爆出强烈的金色光辉，随即一捻剑诀，御起太玄剑，将其竖于身前，大喝一声：“金光映古剑，飒沓如流星！”
话音刚落，便见太玄剑如受到牵引一般，发出一声嘹亮的剑吟，剑身散发出炽烈的金光，极速旋转起来。
下一瞬，太玄剑竟犹如鲸吸百川一般将连烽周身散发的耀眼金光尽数吸收。
真元几尽干涸的连烽，身体一阵摇晃，勉强稳住身形之际，一道白色光刃径直划过他的后背。
“噗。”连烽张嘴吐出一道鲜血，再难御空，晃晃悠悠地落到朝地面落去。
宫芷瞟了一眼半空中散发着炽烈金光不断旋转的太玄剑，又看了看油尽灯枯的连烽，眼中杀意尽显，没有丝毫迟疑，一边控制着光刃朝着连烽袭去，一边极速欺身而上，直取连烽而去。
宫芷未至，光刃先到。
苍白色的光刃速度奇快，眨眼间已至连烽身侧。
就在光仍要划过连烽身体的一刻，旋转的太玄剑再响一声剑鸣，消失再原地。
“铛！”
一声清脆的铁石碰撞之声响起，宫芷定睛望去，只见太玄剑凭空出现在连烽身侧，金光闪烁间便将那白色光刃一分为二。
光刃被折，无以为继，化作点点月华，消失在了半空。
太玄剑并未停歇，又是一个闪烁，瞬间出现在了另一柄光刃旁边，凌空向下一划，光刃立时消失。
宫芷暗惊这太玄剑确实不负上古灵剑之名，双脚一踏，速度更快一分，必须趁着太玄剑绞杀光刃之际取了连烽的性命。
仅一个呼吸，宫芷便已迫近连烽，立手为掌，向着毫无反抗之力的连烽劈去。
“嗡！”太玄剑有如通灵，感知到连烽之危，立刻调转剑身，消失在原地。
宫芷眸子一凝，突然转身朝着后背处的空气一掌。
“铛！”铁石碰撞声再次响起，太玄剑恰如其分的出现在了宫芷攻击的位置，与宫芷有附体罡气保护的右掌砰然相撞。
宫芷只觉一股巨力从太玄剑中传来，附体罡气竟隐隐有破裂的迹象。
“喝！”宫芷发出一声冷喝，眉间的绛红色梅花印记陡然一亮，将全身的真元集中在右掌，前踏一步。
遇到阻力的太玄剑散发出的金光反而更加剧烈，没有半点要后退的迹象，继续与宫芷角力。
双方角力之际，天空中洞开的乌云终于有了变化，开始快速闭合。
刹那间，那乌云便已恢复原状，纵使朔月心有不甘，终究还是敌不过天道，洒下最后一道月华之后，完全消失在了乌云之后。
宫芷撇了一眼天空，假意不敌，后退一步，暗自运转真元，控制着最后三道光刃朝着已经快要落地的连烽袭去。
“嗖！”连烽忽闻耳边传来刀刃破空之声，连忙循声望去。
第一道光刃眨眼已至连烽身前，在后者的尽力闪避下，划过他的左腿，带起一缕缕飞洒的血迹。
“嗖!嗖！”连烽来不及喘息，第二道和第三道光刃又破空而来。
连烽受伤，与宫芷角力的太玄剑所发出的金光似乎黯淡了一些。
所谓唇亡齿寒，在太玄剑尚未血炼之前，一旦连烽死亡，太玄剑也会跟着消失。太玄剑有灵，自是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它放弃了与宫芷的角力，金光一闪，消失在了半空。
宫芷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再次将附体罡气集于双掌，朝着连烽冲杀而去，要趁太玄剑首尾难顾之际，诛杀连烽。
不断下落的连烽突然咧嘴一笑，眸子中射出一道精光，身体浮空而起，捻着手诀，祭起一个金色的气罩，将自己围在其中。
宫芷神色一紧，强行扭转身体，摆出右掌，朝着后背击去。
宫芷看到连烽尚有余力的瞬间，便知自己中了圈套，尽管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但她还是迟了一步。
太玄剑凭空出现在宫芷后背，没有碰到宫芷的右臂，而是划破了后者柳腰，擦身而过。
若非宫芷扭过身子，恐怕这一剑就会直直地刺破她的后背而出了。
再看连烽，他将全身真元尽数祭出，形成这个金光气罩，试图挡住最后的两道白色光刃。
但事与愿违，金色光罩只是抵消了一个光刃的攻击，便已经完全破开。光罩破开的瞬间，另一道光刃转眼而至。
连烽眼眦欲裂，用尽全力闪躲，还是被光刃穿过左肩，但好歹是避开了要害。
“哇。”连烽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深知再战下去自己必死无疑的他吃力地捻起剑诀，招来太玄剑，踉踉跄跄地站了上去，作势就要朝着道台的方向遁去。
宫芷绝不会放任连烽离去，她没有理会隐隐右肋骨处的伤口，提起真元紧追而去。
刚一提速，宫芷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腰上的伤口有一道金光闪过，传来钻心的痛感。
察觉到金光的古怪之后，宫芷立刻收起真元，缓缓落到地上。打坐调息片刻之后，眩晕的感觉才有所消减。
“方才连烽使的到底是什么剑诀？”宫芷暗自惊讶一番，她没有将金光完全逼出，便站起了身子，就要御空追去。
“宫芷，你快快调息，先将金光逼出。”周潺溪一瘸一拐地从走近，阻止了宫芷。
宫芷摇了摇头，望着道台的方向，“连烽持有太玄剑，纵使他身受重伤，与魊刹合战，也能战胜承韬，我得尽快赶去驰援。”
周潺溪走到宫芷身旁，解释道：“刚才连烽所使应该是道音峰的至高剑诀‘太玄经’，一旦被太玄经的金光所伤，那金光就会侵入体内。若不及时将其逼出，待其深入骨髓，受伤之人便会五内俱焚而死。”
宫芷一怔，她自然相信周潺溪所说，可眼下若不驰援郑承韬，恐怕……
“这样吧，你且坐下调息，我用我仅剩的一点真元助你逼出金光。”周潺溪见宫芷犹豫，再次规劝，“你我合力，逼出那金光不过耗费片刻时间，待消除内患，你即刻驰援郑承韬道兄，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先行离开。”
“好吧。”宫芷略一思索，点头答应。
连烽面色苍白，身体如同风中残烛，颤抖着脚站在太玄剑之上。
太玄剑剑身的金光极为黯淡，仿佛随时都要消失一般。也因此其速度变得极为缓慢，倘若方才宫芷执意要追，不消片刻，定能追上连烽。
连烽向后看了看，暗松一口气，幸亏宫芷顾及性命，这才让自己得已喘息。
“吼！”
暗自庆幸之际，连烽忽闻一道高昂的吼声从道台的方向传来。他连忙朝着道台望去，只见道台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隐隐约约看见道台正中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白泽要破阵而出了！”连烽被吓的不轻，他深吸一口气，御着太玄剑停在原处，犹豫不前。
“吼！”
道台之上，一道道巨大的裂缝显现，愈发频繁而高亢的兽吼之声从中传出，听那声音，似乎离道台地面越来越近了。
魊刹喘着粗气，悬于道台上方，身上有几处刀刃划过的伤口，墨绿色的血液从中流出，纳魂幡也不见了踪迹，显得极为狼狈，但他的眼中却满是兴奋之色，幽绿色眸子紧紧盯着道台，咧开不断渗出墨绿色血液的嘴角，口中喃喃：“白泽要出来了，殚魄珠终于要现世了……”
郑承韬站在魊刹的正对面，他面色苍白，浑身散发的清色真元微弱不已，真元已经接近干涸。细细看去，他的身上有数处被尖锐物体刺入的伤口，鲜血浸染在清色的道袍，甚是刺眼。
此刻的郑承韬眉头紧锁，在魊刹利用纳魂幡将朔月浮屠挡下之后，双方又缠斗几个回合，拼到真元几近枯寂，却仍不能将魊刹诛杀。若是等到白泽破阵，那便不可能将魊刹杀死了。
郑承韬眼中狠意一闪，缓缓伸出右手食指，至于唇间，打算不顾根基，再施展一次血祭之法，调动体内所有真元，再次使出朔月浮屠将魊刹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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