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做个人吧！
张之维神思不宁，望着那半仙，他居然在笑，他居然还笑得出来，这可是他孩子的心脏啊！
此刻只有心脏留在盒中，无根生命运可想而知，纵然仍在跳动，也已经回归了这方世界，做父亲的，不悲伤吗？
张之维声音沙哑，欲言又止：“半仙……”
李临仙手轻抬，止住张之维的言语，小心翼翼捧住锦盒，将那颗人心握在了手中。
看着握心的李临仙，张之维寂寂无言，那笑容忽然不见了，人也似乎是定住了，是这颗人心带来的震动吗？
他现在，是否在后悔？又是否在自责？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导致自己的孩子以死明志，如此结局，满足了吗？
张之维无法去猜测李临仙的想法，他永远也无法去知道。
人心温暖而柔润，但让他惊讶在于，半仙躯下半仙血的呼啸，毫无疑问，这是他的血脉，血浓于水。
李临仙盯着仍在跳动的心脏，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眉目轻皱，仿佛定格，陷入久远的思绪当中。
原以为褪去了凡胎，血脉也跟着一并化去，些许感应，只是源自于天命的预测，未成想，事情并不简单。
所以，是这凡胎还没有彻底褪除吗？
李临仙晃了晃首。“他的尸体呢？”
张之维叹道：“三公子已然灰飞烟灭，只留下这一颗人心。”
李临仙默然，正欲放下人心，异变陡生，那心脏下的血管，居然吸住了他的皮膜，好似一条条恶毒的水蛭。
人心一时无法放下，血管中更是传来一阵阵奇妙的力量，欲要融化半仙躯的防御，接触到他的血肉。
张之维微微失色，那黄白的血管，居然真的突破了半仙躯的防御，仿佛一根根利刺，扎进了手掌的血肉之中。
心脏剧烈勃动，表面的毛细纹路，忽地消去了几分鲜红，流淌着些许透明的液体。半仙血，被吸进去了！
张之维左看右看，不论从哪种角度，那血管侵入半仙的躯体，都像是一种寄生之物，正大肆攫取着宿主。
随着半仙血被吸出，这颗寄生的肉瘤，仿佛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持，跳动的更为有力。
于是，血管侵入更深，愈多的半仙血，出现在肉瘤表面的纤细血管中，鲜红，正在慢慢的转变。
李临仙尝试着阻止，收效甚微，不仅有着那同根同源血脉的完美契合，让这团肉瘤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根本无法去阻止什么，更有着…空荡胸中，太久没有声音了。
李临仙微惊不乱，感慨望着掌中的肉瘤，唤道：“痴儿。”
张之维环顾四周，并没有第三人，顺着李临仙的目光望去，是掌中的肉瘤，所以，半仙是在和肉瘤说话吗？
肉瘤跳动之间，无根生的声音传出。“父亲，我猜对了吗？”
李临仙盯着肉瘤，微微一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连这一点，都能猜测出来。”
张之维面上微愕，肉瘤居然能开口，属实有点让他接受不能。“三公子？”
目光扫过，看到那不慌不忙，瞬间接受并且分辨出来的李半仙，张之维默道：这一家人，貌似都不是正常人。
李临仙微声道：“当年我将你四人带到这世上，本源并未有多寡之分，但随着成长，只有你，最得我的心意。”
肉瘤的声音十分轻松快活。“父亲的赞赏，孩儿觉得十分高兴。”
一旁的张之维白眉跳动，如此诡异的场景，却有着如此温和的对话。
恍惚之间，亭中仿佛出现了一位儒雅温和的父亲，以及一个孝顺知事的孩子，正随意聊着家常话。
半仙血被一点点吸去，李临仙唇角微扬。“你现在有名字了吗？”
肉瘤跳动为之一顿。“是的，孩儿给自己起了一个，希望父亲不要再用以前的名字呼唤孩儿了。”
李临仙莞尔而笑。“那真是有些可惜，根生吾儿。”
肉瘤沉默片刻，对于李临仙对他称呼十分‘高兴’，“父亲，我大概了解老四为什么会恨你了。”
李临仙一笑置之。“停下吧。”
肉瘤不仅没有停下，血管反而更为深入掌心，直至触碰到骨头。“停不下来的。”
李临仙摇头道：“这一颗肉瘤，可无法吸尽我的力量。”
肉瘤反问道：“父亲，你既然知道我猜了出来，又怎么会觉得，我是在吸取你的力量呢？”
张之维闻言，目光一凝，李临仙掌心的肉瘤，确实是在吸取半仙躯中的血液，而血液的流淌，往往代表着力量。
同样的，随着血液灌入肉瘤，肉瘤变得更为强盛，这难道还不是在吸取李半仙的力量吗？
心思一转，张之维望向李临仙的面容，悚然一惊，那面上一如方才，没有任何衰落的迹象，毫无变化！
肉瘤为张之维解惑。“父亲的力量何其浩瀚，我便是拼尽全力，也吸不到万分之一，更别说吸尽了。”
“你明白就好。”李临仙并不否认，但眉目却微皱，感应中，肉瘤的血管，已经触碰到掌骨。
肉瘤轻声道：“父亲，您要么接受，要么，毁掉我吧。”
忽如其来的敬语，背后是深切的恳求，他希望什么？自然是希望李临仙能接受，至于接受的东西，还能是什么?
李临仙道：“你是在坏我仙路。”
肉瘤沉默了，许久，苍凉的声音随着勃动传出。“父亲，做个人吧！”
李临仙不言，肉瘤缓缓诉说。
“我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之所以被封印的原因，当年人间生灵太少，不足以让你破开仙门，也因为你自身的境界不足，需要时间来弥补，不然，当年您三心俱全，我们四兄弟加上政哥，又如何是你的对手。”
李临仙笑了笑。“你总算不是个愚蠢的孩子，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肉瘤这次，没有再接话，沉声道：“如今，时机已经成熟，生灵十倍于秦时，应该足够让你掠夺到成仙的力量，而你的境界，也已经达到了，我说的对吗？”
李临仙微微点头，“你很聪明，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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