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一颗人心
张灵玉默默无言，李临仙余光一扫，正对上那双强自冷静的眼睛，莞尔一笑。
受目光照面，张灵玉面对那双仿佛看破一切的睛瞳，思维不由停滞。
李临仙轻声道：“学了八奇技？”
他看到，张灵玉身上，有一股他暂且看不通透的力量，不需要去猜测，天命衍化的八奇技，才能挡住他的眼睛。
张灵玉张张嘴。“通天箓。”
李临仙不由笑了，“很好。”
张灵玉微泛惊骇，罗天大醮之后，师傅也曾和他说过，八奇技的传承十分重要，关乎到面前这位半仙。
张灵玉虽然较为刻板，但也算是心思缜密，在李临仙魔名传出之后，依稀有一种直觉。
八奇技，或许就是用来对付眼前的这位半仙的。
现在，李半仙知道他修炼了八奇技，不知是否会将这点威胁，扼杀于摇篮之中呢？
李临仙仿佛看穿了他的慌乱，莞尔一笑，信手摘下一株小草，一蓬赤火突然在掌心绽放。
‘三昧真火。’张灵玉也是识货之人，知道这是几近失传的三昧真火。
据说这三昧真火，只有诸葛家继承了下来，且密不外传。
‘半仙要做什么？’眼见李临仙没有出手的征兆，张灵玉不禁感到疑惑。
但见那株小草，在三昧真火的煅烧下，叶片缓缓收缩，逐渐变成一团不规则的翠绿液体。
片刻之间，碧绿丹丸出现在掌中，三昧真火也消散了。
张灵玉目中深藏惊讶，如今世界，炼丹之法早已失传，虽然张之维略懂一些丹术，不过严格来说，算不上炼丹。
将一些草木精华依据彼此药性整合，是属于炼药的范畴，和李临仙的手段一比，相差不以道里计。
信手拈来，丹丸即成，手段让人叹为观止，不过即便炼丹术有种种神奇魔力，可一株小草，终究有所…
思绪倏然中断，看着手里的丹丸，张灵玉心中古怪难言，这是李临仙给他的吗？
而下一刻，察觉到这颗不起眼的丹丸中，所蕴藏的先天之炁，张灵玉一如那日碧游村众人，难以置信。
李临仙笑着，像一个诫告晚辈的长辈：“好好修行。”
“这，我不能接受。”张灵玉低头，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无法安然接受，况且，这位半仙，可是魔头。
话音刚落，张灵玉抬头，眼前哪里还有李临仙的踪影，惊觉他已经离去，于是看着手里的丹丸。
知道八奇技是为了对付他，也知道他这个八奇技的继承者弱小。
不抹除威胁也就罢了，反而给他丹药修行，这是什么道理？
又或者说，所谓的八奇技，在那半仙的眼里，真的算得上是一种威胁吗？
‘他真的是个魔头吗？’张灵玉皱紧了眉头，直到此时此刻，他仍是觉得疑惑。
王家村吕家村的消息，始终只是消息，他没有见过李临仙亲自出手，于是真的很难用看魔头的眼光去看这半仙。
不论是之前请李临仙上山，还是现在，半仙给他的感觉，都是一种不食五谷，出尘于世外的高人。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魔头？
然而，事实又摆在眼前，张灵玉越想越乱，小小年纪，不由发出一声叹息，也许，应该交给时间去证明一切。
龙虎山大殿，李临仙感应到张之维的气息，同时，还有那源自于他的血脉，不出所料，就在这里。
和煦一笑，不曾停步，直入大门。
话说田晋中回去之后，神思不宁，总觉得有愧于张之维，心中一决，准备赶回去和这师兄表露心迹。
刚来到殿中，正要去后方小亭，却撞上了李临仙，老目大睁。“老祖师！你是…你是…”
李临仙停步，不解道：“什么？”
田晋中苦笑。“魔头。”话音落下，更无天命反噬，正如说他不是人一般，说他魔头，半点没错。
李临仙笑道：“又如何？”
田晋中沉默，寻思自己能做些什么，陡然听得脚步声，顿时回神，但觉一只手按住天灵，面上大惊失色。
刹那间，田晋中只觉头脑一阵恍惚，手脚麻痒阵阵，不知身在何方。
田晋中无法理解。“老祖师，你！”
依稀间，他感觉到李临仙体内如渊海般的力量，便是倾倒一滴，也足以装满他这个小小的水瓶。
而那一只手，仿佛成了连接身体的一个管道，无穷无尽的元炁涌入体内。
那本已断掉的残肢焕发勃勃生机，挑去的经脉，重新生长、连接，如同枯木逢春。
‘这不仅是强大的力量，还有着无限的生机，这就是老祖师吗？’田晋中讷讷难言，只能被动接受一切。
短短一瞬，田晋中看着新生的手掌，感受重新涌动力量的双腿，一时间无法适应，趴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李临仙离开了大殿，田晋中盯着他的背影，心中默念。‘魔头。’
亭中，石桌上放着小小一个木盒，张之维坐在石凳上，望着他含笑的面容。“半仙，你来了。”
血脉的感应如此强烈，却没有看到他想见的人，李临仙微微一扫，感应来自于那两个拳头大小的木盒。
收回目光，怡然落座，微声道：“他人呢？”
张之维不答，将锦盒推到李临仙面前。“三公子给你的。”
李临仙并不犹豫，伸手按住锦盒，目光却望着张之维，从那脸上，发觉几分不自然，从那眼中，看到几许悲痛。
隐约间，锦盒中传出极有韵律的跳动声，血脉的感应如此浓郁，致使他空荡荡的胸中，都有所回响。
李临仙微微闭目，感受这种奇异的感觉，胸中世界安静了太久太久，久到他都忘了上一次有跳动的具体日子。
“傻孩子。”片刻，李临仙摇头失笑，他已经知道这盒中装着的东西是什么。
锦盒打开，里头赫然躺着一颗鲜红之物，正在淡黄的布帛上有力跳动，血管纹路清晰可见，随着跳动张合收缩。
张之维瞳孔猛缩，方才他就已经看到过这团事物，此刻再次观之，心中仍是难以平静下来。
无根生当着他的面，取出了胸腔中的东西，他想要阻止，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李临仙慨然道：“好一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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