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神
期末考过后一周内，教务处把成绩上传到网站上。
明言晒出了高数满分的截图，发说说：“我是不是你们的好班长？看这分数胖胖的！”
林悦从电影院出来，给詹森杰看了这条说说。
“你考了多少？”林悦问。
“有这么把男朋友和别人比的吗？”
“你是不是没上九十？”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没上？”詹森杰捏了捏鼻子，迟疑了一会儿，“刚好九十分。”
“你看小黑天天赚钱还考的这么好，你什么时候自力更生啊？”
“我可以拿奖学金啊！”
“奖学金不够花了怎么办？”林悦试探着，想知道詹森杰有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花父母的钱。
“花你的。”
林悦拧着詹森杰的衣领，“嘿！你真的是一只寄生虫啊？”
“有资金支持的时候，就享受一下大学时光，毕业再赚钱也不迟。”詹森杰把她的手抓开，“你别跟我讲什么人生大道理，这是投胎决定的。”
“你真的是厚脸皮欸~”林悦掐着他的脸，“看看有多厚。”
詹森杰凑上前，吻住了她。
兰歆尔在群里发了两张红包。
一张写着“姜迪居然98分”。
一张写着“我60分过的”。
林悦还没从小黑的传奇里走出来，就被姜迪的传奇折服了。
“天天看漫画，还比我们考得好，大神大神……”舟舟发到。
詹森杰在商场里给林悦看了双运动鞋，让服务员找了适合她的尺码，拿给她时，她低头发着微信。
“你能不能重视一下，这可是耐克。”
“噢，好丑啊！”林悦评价道。
“别玩了。”詹森杰抢走她的手机，“这鞋，我给你买一双吧！你脚上的鞋丑爆了，这双正好和我的配一起。”
林悦看了一眼价位“2890”，她低头看着自己粘满灰尘的普通鞋，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你要不要？”詹森杰晃悠着那双鞋。
“不要！”林悦把手机拿回去。
“你说要来逛商场，又一直玩手机。”
“我只是逛，不想买，你知道三千元，够我一学期生活费了。”
詹森杰叫了服务员，“帮我包起来。”
“我不要，你买我也不穿。”林悦对詹森杰花钱如流水的毛病很反感。
“你不穿，有的是女生穿。”
詹森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之后又挑了几双最新款的李宁。
林悦默默走在后面，看着他买鞋，就像菜市场买一斤豆芽那样随便，还不带砍价。
詹森杰觉得无趣，率先打破沉默。
“你这样就没法玩了。”
“玩？你买了那么多双鞋，是要天天玩吗？”
服务员把大包小包提到结账处。
詹森杰有些飘飘然，“这叫收藏，懂不懂？”
“我无法理解。”
“这是大神的生活品味，你当然不懂。”詹森杰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林悦却当真了。
“你知道什么是大神吗？你消费的起这些品牌，你创造得出这样的价值吗？今天这两三万，如果你自己私下买，我不知道，也不评价，但你是跟我一起逛街花了这么多，我不希望你爸妈问起来，你说是陪女朋友才花的。”
“我不会提到你的，他们也不会问的。”詹森杰举起购物袋，“这些都是低价位的，如果不是逛实体店，我也买不到这些款式。”
“你放回去吧。”林悦阻止着正要付款的詹森杰，他像孩子一样，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
姜迪的学费全是无息贷款，毕业后要回到家乡工作，否则是要加息还的；山里的玉玉家贷款盖瓦房，养蜂还贷款；林悦妈妈一场大病，药费几乎用尽了家里的存款。这些，詹森杰无法感同身受。
“我帮你放回去。”林悦见詹森杰无动于衷，主动去前台向服务员说明情况。
相比于钱，此刻的詹森杰可能更在乎林悦的感受，他虽然没有妥协自己的立场，但还是默许林悦把这些全都退了。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天空阴云笼罩，大雨呼之即来。
詹森杰和林悦坐在车里，相顾无言。
“这只是一种生活方式，你没必要这么认真。”詹森杰试图让林悦理解，因为终将有一天，林悦会成为他们家里的一份子，接触到他爸妈的消费方式，那可远比买几双球鞋夸张得多。
“你需要改变，不要说羊毛出在羊身上。”
车窗外，很多没打伞的行人在雨里奔波，店铺老板疯狂抢救着露天的桌椅，接送的家长把孩子护在大衣下。就像这一场雨，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下，所以就算阳光明媚，也应且行且珍惜。
一辆红色摩托车映入眼帘，林悦趴在窗户上，隔着雨水看了许久，才发现是年楷。
“师傅，在路边停一下！”
詹森杰突兀地看着林悦摇下车窗，冲窗外骑摩托的男生打招呼。
汽车停靠在路边，摩托车也停了下来，年楷脱下湿外套，上车坐在前座。
“你好！”年楷回头和詹森杰打招呼。
“他是谁？”詹森杰问林悦。
林悦关注着年楷，“你要不把外套放到脚下吧！全是湿的，别放腿上了。”
司机指着地上一个塑料袋说：“放这儿吧，干净的。”
“谢师傅！”年楷把外套塞进塑料袋，打了个寒颤。
“我把暖风给你开到最大！”司机调高了车内的温度。
“谢师傅！”林悦说。
詹森杰头发快冒烟了，“他是谁啊？”
年楷听着语气不大对劲，知道后座八成是林悦的男朋友，解释道：“我叫年楷，和林悦是同学。”
“一个大学不就是同学吗？你还想是什么？”詹森杰态度不大友好。
司机会意地笑了一阵，年楷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悦把手放在年楷的椅背上，前倾着说：“谢谢你上次送我去医院，当时差点没命了。”
詹森杰把林悦从前座靠背上拉回来，努力压低爆破音，“不是舟舟送你去医院的吗？你怎么是让摩托带过去的？”
“不然呢？你当时能赶来吗？我等的了吗？”林悦翻着白眼。
“你当时不接我电话，原来在摩托车上呢！”詹森杰的爆破音越来越大。
“不然呢？我坐摩托接电话是很危险的！”
詹森杰的脸都绿了，司机劝说两人不要再喊了。
年楷坐在前座很是尴尬，林悦不经意造成的误会，给年楷带来了麻烦。
陈立正在后厨和面，接到一个北京号码的电话，他以为是传销，就挂断了。
不一会对方又打了过来，陈立接通后，电话那头问：“你叫陈立是吗？我看你的这上面写的年龄是26岁，你是在读博士吗？”
“你是谁啊？”陈立谨慎地问。
“上次在你们学校取景那个导演说你很上镜，各方面条件不错，介绍到我这里当模特，我叫李立，跟你一样都是‘站立’的‘立’，主要想问一下你近期有没有时间。你放心，我们绝对是正规公司。”
“什么公司？”
“这个封面拍摄是面向各大公司的，到时候合同上会有说明，你如果是在读生，学业很忙的话，可以拒绝。”
“我没读书，在这里打工，但你们在北京，我也过不去呀。”
“我们在西安有分部，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视频告诉你详细情况。”
“好。”陈立隐隐觉得是诈骗，但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加了微信，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伯爵旅拍的宣传广告。
通过微信视频，陈立被签约了，双方协议从下月1号起正式开始拍摄任务。
陈立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秋雅，秋雅又发了个专题视频，题目是“大神的模特签约奇遇”，视频达到了九千多点击量。
“你是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秋雅坐在食堂吃着拉面。
“看情况，我也不知道。”
“那你跟叔叔说了没？”
“说了，叔叔家里也有事，怕是会离开一段时间。”
秋雅以后不能拍关于陈立的视频了，点击量会下降，流量也会消失，她大口吸着面条，开始发愁。
“你不用太难过，说不定我哪天就回来了呢？”陈立把钥匙链上的木制徽章送给秋雅，“这是我在生产车间打工的时候，自己用余料加工的，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秋雅拿过徽章，上面是“镸安”两个字，嵌在楼阁的轮廓里。
心灵手巧的人总能做出精致的东西，徽章出自一颗善良的赤子之心。
陈立把她当作知己，配合她拍了一学期的视频，而她只是想提高曝光率，增加点击量，赚取更大的利益，她有些愧疚，但她也有难言之隐。
“没事，我们永远是‘拉面拍档’，单飞不解散！来日给我录视频呐！”秋雅挤出笑容。
“一定会的！”
秋雅对于陈立而言，是心底的一缕暖阳，融化了他十年的寒冰，他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遇到这样的女孩，如果有机会体面的回来，他一定给她一个体面的告白。
除了留校考研、考教资、考证书、考公务员的人，近九成的学生都回家了，校园里万人空巷，食堂也仅开放一两个窗口。
秋雅订好了大年二十九的票，她想晚一点回去，不只是想多赚一点钱，也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白化病的弟弟。
世界上有很多大神，有的智商爆表，在科学领域叱咤风云；有的腰缠万贯，手握着社会上最大的那一块蛋糕；有的贫穷而高尚，坚持着小众事业，被后世敬仰。你在芸芸众生里，站在藤蔓底部，找寻着它的尽头，却无果。
所谓憧憬，不过是在藤蔓上攀爬时，看到头顶那一朵花，产生的期待，那朵花不一定举世无双，它可以很平凡，且就在目之所及的地方，你能通过加倍努力摘到它。
往往我们放弃头顶的花，紧盯着尽头触不可及的光，知道光在无穷远，却不知光里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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