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岐明月（147）
王彀将关中38县遭遇大旱，饥民食不果腹性命堪忧；但大正府却无力赈济灾民一干事由讲了出来，希望来素儿能上马嵬驿向苏护赊借粮食，解饥民之倒悬之苦。
来素儿见王彀忧国忧民是个好官，当即说道：“大人放心，来素儿不为朝廷，也得为饥民定点绵薄之力！”
来素儿这么说着，便向李彀唱个肥喏；打算离开知府衙门前往马嵬驿，王彀却喊住她道：“壮士留步！本官有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
来素儿见王彀问得蹊跷，扬声说道：“大人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来素儿绝不含糊！”
王彀神情凝重地走到来素儿跟前，绕着她转了几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看起来。
只见来素儿十五六岁年纪，戴一顶破烂瓜皮小圆帽；穿一身七补八丁的乞丐衣，腰胯一把明光闪闪的金雕宝剑，手拿一支三尺多长的滚边洞箫。
来素儿被王彀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瞥了他一眼款款说道：“大人只管看着小可干么！”
王彀讪笑一声：“来素儿，我看你是个女儿身！”
来素儿一怔，喷地笑出声来：“来素儿能骗过千人万众，却骗不过李大人的眼睛！”
说着一顿，深深作了一个揖，道：“大人说得没错，来素儿正是女的；只因世事混乱才女扮男装，扮成乞丐模样！”
王彀惊问一声：“姑娘既然姓来，和天台山的来子谦是什么关系！”
来素儿道：“那是我爷爷，李大人莫非认识！”
王彀哈哈大笑：“何止认识，来老英雄当年抗击西戎，王彀还做过他的粮草官啊！”
王彀说着，一把抓住来素儿的手摇晃着哈哈大笑：“你这个捣蛋鬼，女扮男装成乞丐还真把老夫给糊弄住啦！嗨小调皮，老夫跟你爷爷来子谦同辈，那你得喊老夫爷爷啊！”
来素儿见王彀和爷爷是故交，当下叩头拜过，嘴里直喊：“李爷爷在上，请受小女来素儿一叩！”
王彀慌忙将来素儿扶起来道：“大礼了！大礼了！”
来素儿站起身来又端端正正倒了一个万福道：“小女哪会想到在大正城会碰见李爷爷，实属三生有幸！”
王彀笑声呵呵道：“素儿姑娘精明伶俐，日后竟成大器；老夫能遇见你可谓终生之大幸！”
李彀说着，长叹一声道：“如今世事险恶，奸臣当道；素儿姑娘处事待物须得处处留心才是！”
李彀感同身受地叨叨一番，未了向来素儿交代道：“素儿姑娘侠心义胆，英雄骁勇；可此去马嵬驿不啻虎口夺食一定要多动脑筋，不能被奸人当做叛逆抓住把柄；最好是智取为上见机行事，倘若不能撼动苏护那厮；即刻返回大正我们再想办法……”
来素儿感谢王彀教诲，挥泪和他告别。
来素儿回到布巾老爹的乐器店，骑上骊蛛良驹；带上金身洞箫和金鹰宝剑，向马嵬驿一路而去。
马嵬驿在大正城的西北方向，唐朝时安禄山叛乱；唐玄宗李隆基逃往四川途中在此歇脚。
那料三军哗变，将士要求处死祸国殃民的杨氏兄妹；高力士奉命用三尺白绫将杨玉环勒死在大佛殿上。
杨玉环死后唐玄宗万分悲伤，密令亲信在马嵬驿大兴土木；为爱妃建造茔冢名曰“贵妃园”。
贵妃园全照杨贵妃在长安时的居所式样设计，楼堂厅阁应有尽有；奢华之貌可和皇宫媲美。
然而到了北岐，贵妃园成了朝廷陈兵囤粮的地方。
仓禀官姓苏名泽，平江府吴县人，考中进士后来这里任职心中很不服气；终日以酒消愁。
苟京做了宰相，苏护似乎看到一丝希望；备了一份厚礼上岐都拜访。
苟京大喜，答应适当时机擢升苏护；并暗示他守着粮仓那么金贵的地方怎么就不动动脑筋。
苏护要苟京明示，苟京指指北方一言不发。
苏护是聪明人当即领悟：蛮夷椰梨氏正在征讨北狄军中急需粮草，苟京丞相是让他往北国贩运粮食谋求暴利啊！
有了苟京暗示，苏护便长了十个胆；回到马嵬驿根本不理大正府尹的李彀的茬，以朝廷敕令向北国贩运粮食；美其名曰：厉兵秣马支援前方，准备抗击北狄！
这一日，苏护亲解五十大车粮食，让牙将李耳做先锋自己压后，浩浩荡荡向北而去；来到三关岭却被来素儿挡住去路。
押粮军士见来素儿阻拦车队，挥刀举枪要将她拿下，早被来素儿拳脚并举撂翻一片，军士见来素儿凶勇，慌忙报知李耳。
李耳打马上前，见来素儿乳臭未干、衣着褴褛，禁不住大怒，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野杂种吃了豹子胆，竟敢拦截朝廷粮车……”
话没说完，衣领已被来素儿拽住：“吱哇甚么，看你像个头儿，快说，粮食运往何方，不老实说话拧下你的狗头！”
李耳是朝廷将领，何时受过这种侮辱，一把甩开来素儿，抽出腰刀向她便砍：“臭要饭的，竟敢对军爷动粗！”
来素儿避开李耳的刀锋，金雕宝剑旋即出手，李耳的腰刀便被打落在地，一记旋风掌雷霆万钧般劈出，李耳像只麻袋，骨碌碌从马上滚了下去。
李耳这才知道眼前的小乞丐不是等闲之辈，诚惶诚恐地跪地求饶：“壮士饶命，小人狗眼不识金镶玉，还望小爷手下留情……”
来素儿跳下骊蛛良驹，将李耳重新拎起来摔在地上，道：“只要你说出粮食运往何方，本小爷就饶你！”
李耳期期艾艾：“粮食是苏护苏大人叫运往北方的，至于运往北方何处，小人也不知道……”
言犹未了，便见一匹黄膘马直冲而来，骑在马上的苏护疾声呼喊：“大胆狂徒竟敢拦截朝廷粮车，还不给我拿下！”
军士们早就领教过来素儿的厉害，哪个还敢上前送死。
苏护狂怒不堪，跳下马来对军士脚踢鞭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遇到强人贪生怕死不敢向前，朝廷豢养你们干嘛！”
来素儿抢前两步将苏护的皮鞭一把抓了扔向一边，冷笑一声：“这么说你就是苏护苏大人？何必对军士逞凶！”
说着抽出金雕剑劈裂路边一块石头，道：“苏大人颐指气使，来非你的脑袋比这石头还硬！”
苏护不寒而栗，痴呆呆将来素儿打量一番，见她年轻气盛，身旁倚着一匹似马似蛛长有八条腿的四不象坐骑，尽管服装褴褛犹如乞丐，却有薛仁贵之勇，楚霸王之力，百十斤重的大石头被她一劈为两爿，倘若对自己动手，还不一把捏成黄水。
苏护脊梁沟流出汗来，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立即陪上笑脸道：“壮士息怒，应某不知壮士驾到，有所得罪还望见谅，但不知壮士姓甚名谁，拦截粮车有何意图！”
来素儿道：“小可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姓来名素儿的便是！”接着提高嗓音道：“大正城拥满饥民等待食物，你们不去赈济，要将粮食运往何方！”
苏护打个激灵：“原来是来壮士，久仰久仰！”这么说着，立即拉大旗作起虎皮：“夷狄陈兵北疆即将侵宋，我军将士整装待发准备抗敌，苏护奉朝廷之命押运粮草军中打用，还望来壮士让个道儿！”
来素儿一怔：临行时李大人已有交代，不能让奸人作为叛逆抓住把柄，既然是运往抗金前线的军粮，强行拦截就是大逆不道，可大正城那么多饥民等待粮食，李大人也是如坐针毡，搞不到粮食，如何对得起忍饥受饿的饥民和李大人……
苏护见来素儿面有难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暗笑一声，道：“来壮士有忧国忧民之志，应某佩服不已，既然要救饥民于水火之中，事情还可以商量！”
来素儿转忧为喜：“请苏大人明示，怎么个商量法！”
苏护阴鸷地一笑：“只要来壮士肯出银子，本仓禀便将五十大车粮食全都卖给你，至于运往前方的军粮应某还有另外的办法！”
来素儿一凛，用钱来买，她哪来这么多银子……沉思半天，看见身旁的骊珠良驹，眼前不禁一亮：“看来这狗官不是甚么好鸟，一会儿说是军粮；一会儿又说能卖，看来他的暗葫芦里一定藏着猫腻，我不如用猫腻之计来制猫腻之人。
于是说道：“苏大人既然说这批粮食能够买卖，那来素儿就用这匹坐骑来换你五十大车粮食……”
苏护哈哈大笑：“来壮士真是滑稽，你这坐骑似蛛似马真正的四不象，能值多少银子！”
来素儿玩世不恭地说：“苏大人真是有眼无珠，我这四不象坐骑是天上的龙蛛，地上的神驹，吐金屙银易如反掌，用它换你五十大车粮食，这是抬举你！”
苏护狂笑不止：“来壮士真能逗乐子，四不象倘能屙出银子，本官就用五十大车粮食来换；倘若屙不出来，咱们各走各的道，各过各的桥……”
来素儿犯了嘀咕，她本想打个马虎眼用骊蛛良驹换了粮食一走了之，谁知苏护不见兔子不撒鹰。
骊蛛良驹哪会屙出银子，来素儿不过故弄玄虚而已……心中发急，意念便就悬空：骊蛛良驹，你要是真能屙出银子，大正城的饥民就有救了，倘若不能，来素儿的人可要丢大啦……
“屙银子！屙银子！”来素儿让意念随着召唤声在空中飘荡，说时迟那时快，忽听骊蛛良驹嘶鸣一声，屁股高高厥起，一堆银子便屙在地上了……
来素儿大惊失色，没想到她用意念真让骊蛛良驹屙出银子来了，不知这是上苍的顾连还是自身具备了特异功能，可地上的的确确堆满银子……
来素儿大喜过望，神情气爽地喝喊一声：“苏大人，来素儿说骊蛛良驹能屙银子，这下你相信了吧！”
苏护正看着满地的银子发呆，听来素儿这么来说，语无伦次地吱吱唔唔：“还真有……奇事一章……果然是个宝贝！”
这么说着惊叫一声：“来壮士讲过要用骊蛛良驹来换五十大车粮食，事到如今可不要反悔哟！”
来素儿哈哈大笑：“当初我是说过用骊蛛良驹来换你五十大车粮食，苏大人却这等那等猫儿点灯，硬要它屙出银子来，现在银子屙的满地都是，让你一根萝卜两头切，来素儿还不成冤大头！苏大人，”来素儿厉声说道：“是你先违背了协议，来素儿就不客气了，现在我只能用这些银子换你的五十大车粮食，你若不换，那就算了！”
苏护岂能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慌忙走上前拦住来素儿：“我换我换，五十大车换银子；再给你五十大车换骊蛛良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谁也不许反悔……”
来素儿心中暗笑：我能用意念让骊蛛良驹屙出银子，也就能让它将银子吞进去，苏护匹夫，你就等着坐蜡吧……
来素儿看了苏护一眼，不屑地说：“君子嘴里无戏言，只要苏大人将一百大车粮食送到大正城，来素儿就将银子和骊蛛良驹全部给你！”
苏护喜笑颜开，正要和来素儿达成协定，却又多了一番心思：这小子鬼精鬼精，我将粮食送到大正城他若变卦怎么办，不如拿他一手，以观动静，于是说道：“来壮士休急，你把银两和骊蛛良驹送到我府上，应某便将一百大车粮食运到大正城，不知来壮士意下如何！”
来素儿一怔：狗匹夫不是善类，来素儿只能以恶治恶。便就说道：“苏大人真没诚信，脱裤子变脸犹如孩童，刚才你怕骊蛛良驹屙不出银子，现在屙出来了，你还吹毛求疵不一而足，罢了罢了，我看这笔买卖做不成啦，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全当没有这回事！”一边说着，一边弄来几只木箱要装银子。
苏护见来素儿动怒，慌忙拦住道：“壮士息怒，本官不过说说而已，既然你不同意，就照你说的办还不行！”
来素儿见苏护终于跳进圈套，心中暗暗高兴，但却不动声色地说：“既然苏大人还讲信用，咱们就重搭台子再唱戏！”说着，指指地上的银子道：“这些银两给你，你让军士将五十大车粮食送到大正城；再送五十大车过去，骊蛛良驹就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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