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要蓝心
住院三天后，任晓玄又做了全身体检，终于可以出院。校方送来了果篮、补品和慰问花束若干，但是梁俊秋对学校的印象一点都没有改善。
“鳄鱼的眼泪，鬣狗的欢笑！”她说。
任晓玄看的很开：“妈妈，一个不合格的老师不代表全校不合格。”事实上七中的艺考成绩是全北江最好的，所以任晓玄不想转校。
“转校吧晓玄，我们去北江滨高，滨高的美术也很好。”在饭桌上，梁俊秋苦口婆心想要说服女儿，她实在不能放心把女儿继续放在北江七中。
“你也说了，是——也很好。也，就不是最好。”任晓玄夹了一个大虾放在瞿蓝心的碗里，瞿蓝心今天在她家吃饭。这一顿梁俊秋做得很丰盛，特意谢谢女儿的挚友——瞿蓝心，幸亏有她，这一次任晓玄才能化险为夷。
“对，你那个来看你的朋友——姜小姐？什么来历？”梁俊秋只觉得女儿越来越神秘，竟然结实了那样的朋友？社会上的人？很有钱？……虽然看着并不像坏人。
“哦，姜小姐啊。”任晓玄浑不在意，“帮她避免了一张假画赝品，就认识了……”
她的注意力，都在瞿蓝心身上。
任晓玄看到瞿蓝心的左手上缠着绷带，她一早就看到了，是在救她的时候擦伤了？
但是瞿蓝心什么都没有说。
在医院，全程都有女警陪同；还有吓坏了的梁俊秋，几乎是寸步不离，还要坐在床边对着满身伤痕的任晓玄抹眼泪：“晓玄，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你要出事了，妈妈怎么办呢？你这是要妈妈的命啊！”
——会结痂的。
任晓玄想起了前世的母亲，五年后，她还是会结痂的。
——但是结痂之前，每一寸皮肤都烂光了，每一块骨头都碎成了渣，每一滴泪都滑成了血……
挫骨扬灰，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活着，但是永远不可能痊愈。
是故，任晓玄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她背负的不是自己一条命，背负的还有母亲的半辈子的期待和人生。
太自私了，曾经那样轻易的死亡，不仅自私，而且残忍。
一个人，怎么能自私到只想到了自己？任晓玄想起上辈子梁俊秋十年如一日的不肯搬家，还有保存尘封了十年的卧室，收藏起来的日记本和那一声木讷的——“原来离家那么近？”以及最后才敢宣泄而出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任晓玄再说不出话，她只能坚定地看着母亲，握住她的手：“妈妈，那不过是个意外。”
“一次两次三次都是意外？”梁俊秋的声音不断提高，“叫我怎么信任这个学校？这些老师？”
瞿蓝心清清嗓子：“阿姨，反正现在是暑假，让晓玄再想想……”
任晓玄用眼神剐了瞿蓝心一眼：要你做好人？
瞿蓝心目不斜视。
“今晚我要蓝心留下来陪我。”任晓玄提出无理要求，她是伤号她最大。
“你这个孩子，蓝心家人该担心……”
“那我去蓝心家住……”
“不允许！”梁俊秋怒目，她再不敢让女儿离开视线，甚至，她想辞工伴读……
“不打扰的话，我今晚留下来？”瞿蓝心看向梁俊秋，“我家人都在国外，只有一个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最近也不常来……”
“啊……这，不打扰，不打扰。”这倒让梁俊秋诧异，这个小姑娘也不过比晓玄大两岁？一个人独居？
任晓玄只是微微侧目，她看向瞿蓝心，她一直知道她独居，原来父母都在国外？她对瞿蓝心的认识，看来远没有瞿蓝心了解她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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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钟，两个女孩子轮流洗澡，梁俊秋给她们切了水果端到房间里：“委屈你们挤一挤，蓝心，你劝劝晓玄……”
任晓玄擦着头发出来，把母亲推出房间：“您看看电视放松放松，我让蓝心教我英语……”
“你这个孩子，不着急一时……”梁俊秋摇着头关上了房门。
“吧嗒！”房门关上的一刹那，瞿蓝心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任晓玄。
她是那样用力，抱得她很疼，仿佛浑身每一寸骨头，都被碾压了。
任晓玄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浑身一个激灵，她也太需要一个这样的拥抱了。
劫后重生，确认自己还活着……
“你手怎么了？”她艰难摸索着瞿蓝心左手上的绷带。
“我一点没有小方警官说的那样冷静……”瞿蓝心忽然开口，语气中带上了冷然，“我威胁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应该指的是徐卢娟。
“她就是同案犯，我要把她和赵梓鹏的丑事印刷成大字报送去学校和她家小区分发，我会给她父母单位分别打电话，我会像幽灵一样守着她家门口——法律没有证据，我会成为一把刀。”
任晓玄感受到瞿蓝心浑身的颤抖。
“我用最严重的威胁，我用最恶毒的诅咒，我哪怕死也要拖着她下地狱……”她陷入了自己的情绪，整个人散发着阴翳的寒气。
当时小方警官整个人都傻了，要是瞿蓝心是公职人员，这行为绝对称得上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言语上的严刑逼供，这是高深的、灰色地带的侦查技术。
“你少避重就轻，我问你手怎么伤的？你打女人？”任晓玄才更厉害，一针见血，剥开现象看本质。
——那是打赵梓鹏打的。
定位到北江金都大酒店，但是不知道买家的名字，也check不到任晓玄的任何入住记录。陆警官说查监控——太慢了，瞿蓝心等不及，她认得赵梓鹏的车牌，她一个人在停车场无头苍蝇般寻找。
小方警官怕她冲动出事跟着她，然后她看见瞿蓝心疯了一样拦下准备开车出去的赵梓鹏——不要命的拦车——螳臂当车。
然后，在赵梓鹏的骂骂咧咧中，她徒手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驾驶座拖出来，按在地上狂揍。
手，就是那时候弄伤的。
玻璃碎渣扎破了手也不管不顾，一拳一拳打在男人的眼睛上，脸上，鼻梁上，就像是要把人打的稀烂——那种阴狠毒辣，手下无情，连小方警官也叹为观止。不过，真有效。懦弱如赵梓鹏，立刻说出了房间号。
啊，怪不得做笔录认人时候看到赵梓鹏那张脸像猪头一样。
任晓玄后知后觉。
她将瞿蓝心的手捧起来，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亲吻：“对不起……让我的宝宝担心了……”
瞿蓝心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她眯着眼睛享受任晓玄的安抚，像一只大型温顺的金毛。
“我延迟入学吧？我研究过可以延迟两年，我去办个病假……”
“你疯了！？！”任晓玄猝然转身。她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说？延迟？上学？在家？陪她？
任晓玄头摇晃成了拨浪鼓：“才不要。”
她很认真地捧着瞿蓝心扭曲阴郁时候同样帅气逼人的脸：“……晚两年上学，就晚两年毕业，就晚两年就业，你以为你损失的是刚入职那两年的工资？不！你损失的是退休前工资最高的那两年的工资！”
她一本正紧算生意经给瞿蓝心听：一年多少钱多少钱，损失可大了。
瞿蓝心所有情绪如同一个越来越大的气球，本来就要爆炸了，但是猝不及防，被人松开了扎口。
噗噗噗……
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瞿蓝心表示对牛弹琴，一点都不想说话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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