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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步天涯


什么是喜欢?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但难以回答的是,当明白自己有了“喜欢”这种感情之后,自己应该做什么。

        像小说电视剧那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告白,然后收获喜悦或是悲哀?

        还是隐藏在心底,默默不言语,直到这种情感被名为时间的长河冲淡?

        我坚信喜悦是不属于我的,所以不管哪一种选项,于我而言都是痛苦。与其注定痛苦,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喜欢。

        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痛苦。

        所以我在现实里没有朋友,而我的网友,也大多是靠老色批之间共同话题建立的联系。这样的关系虚拟又脆弱,每天都有新的朋友,每天都有删除掉的朋友。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生活就是我的全部,直到我遇见了左然。

        他冷静自持,坚守信念,认真自信,虚怀若谷,所做的一切都彻底贯彻自己的信仰与理想。

        这些都是让人喜欢他的理由,但这些不足以概括我喜欢他的理由。

        他的温声细语,他的关怀备至,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无尽黑暗极寒里升起的一抹阳光,将金色温暖的光芒撒入我冰冷的世界。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我喜欢他的理由。

        黑色suv停在我的面前,匆匆从驾驶室下来的他手里拿着双排扣大衣,身着黑色礼服,金色领带上的钻石饰扣即便在光线不太好的路灯下也隐隐闪耀出光芒。他来到我的面前,将双排扣大衣披在我的肩上,语气里夹杂着丝丝担忧:“天气很冷,怎么不穿件外套?”

        “刚从楼上下来,也不冷。”骗他的,我站在楼道口已经十分钟了。

        衣料很薄,后背露出一片,大红色的长裙层层叠叠甚是好看,左腿方向开了一条高高的衩,几乎直至腿根。

        其实很冷。

        这条舞裙是我挑的,试穿出来的一瞬,左然看红了脸,撇开头给我推荐几条更加保守的裙子。我笑着说好看,然后一条都没接受。

        他拿我没办法。

        我坐在副驾驶室里,车内音乐已经被我强行换成《一步之遥》,闭着眼不停地数拍子。今天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这是我这一生第一次的爱恋,我要在今天给它画一个圆满的句号。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出错。

        “很紧张?”

        “嗯。”

        “不用担心,你学得很好。”

        我摇头表示我跳得不好。

        他会错意,“是在担心前辈们?他们……他们人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他们并不会对他人指指点点,而且,有我在。”

        就这样吧,他自己找的理由,总比我找的好。与其让他知道我真正担心的东西,倒不如让他这么以为好了。

        倒不是不担心前辈们对我的评价不够好,以我目前的资历来说,就算被人指点也是合理的,早在苏伦那个混球逼我接受邀请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而且,我相信左然,他其实很懂得人情冷暖,他一定会把我体面地介绍给前辈们,所以这一方面,我不担心。

        我担心的,是我跳得不好,将这辈子最为重要的落幕给演砸了。

        想法很自私,但我不打算改。

        其他方面我会尽力做好,我不会给忒弥斯丢脸,不会给左然丢脸,更不会给这具身体的主人丢脸。

        唯独这一场舞,是我最后的放纵。

        汽车抵达酒店楼下,左然罕见地没有自己停车,而是把钥匙交给门童代为泊车。我跟着他走入宴会厅,负责人已经认得左然,笑着与他打招呼:“左律师好久不见,听说您今年跳开场舞,那想必这位美丽的小姐一定是您的舞伴了?”

        左然取出邀请函交给负责人,负责人在“左然”的名字下打了个勾,抬头问我:“小姐您好,请问您贵姓?”

        他认真地看着负责人,纠正道:“她是正式受邀的宾客,也是我的舞伴。”

        我把苏伦给我的邀请函从手拿包里取出,学着左然刚才的动作交给负责人。负责人打开看了一眼名字,略有诧异地抬眸看我,“啊……您就是罗莎小姐啊!久仰大名!”

        我知道他们的“久仰”并非因为我有多出色,笑着说了句“不敢当”就没再说话。倒是左然,淡然地接过我的话头:“她是忒弥斯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是我们律所的后起之秀。”

        说罢回头看我一眼,眼里带着笑意:“走吧。”

        我点头,寄存身上的外套和手包后,跟随他一同进入宴会厅。

        和游戏里不一样的是,宴会厅被设置在了室内。我们到得比较晚,以至于踏入大门的一瞬,我甚至感受到无数双眼睛落在我的身上——不对,是先落在他身上,再落在我身上。

        但正如他所说,即便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也没有当着我的面对我指指点点。

        “左然,听说你今年要跳开场舞啊?舞伴是谁?是你旁边这位美丽的小姐吗?”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中年发福的男士。这个人我有印象,我好像上过他的课。唔……对了,这是法学院的何教授,是本年度最具影响力的法律工作者,我在魂穿过来以后看过他的许多普法视频。

        而且他还是我的刑诉法老师。

        他的普法视频很搞笑,但上课却非常严格,还点我起来回答问题过。

        何教授的目光已经落到我身上,我紧张得挺直腰背。左然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不着痕迹地向我的方向迈了半步,向何教授介绍道:“她是我的舞伴,也是我的工作搭档,罗莎。”

        我的声音比起平日来显得不太有底气:“何教授您好,我曾有幸听过您的刑诉法。”

        “哎?那就是我学生啦!没想到我教出了这么出色的学生,竟然能让左然选去做搭档。”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人,伸手向我身后招呼道:“李院长!习院长!你俩怎么这么慢!快过来,左然带舞伴来了!”

        李院长?

        我和左然同时回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法学院的李院长,那另一个一定是文学院的习院长了。一下子来了三个大佬,我下意识挽上左然的手臂,略略缩在他身边。左然拍了拍我的手背,向两位院长问好:“李院长,习院长,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李院长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我身上,“想必这位就是你的舞伴了吧?真漂亮!”

        我连忙向两位院长问好,何教授得瑟了起来,喜滋滋地帮着左然介绍我:“这可不单是他舞伴,还是他的搭档!真不错,年轻有为!”

        左然笑着补充:“她确实很优秀,今年我们律所在媒体影响很大的几个案子都是由她主办的。在工作上,她帮了我不少忙。”

        李院长略一沉思,再投到我身上的目光,就添了几分赞许,“你们律所那几件案子我都看过,都是你主办的?那确实是很出色。”

        “听说今年有幸能看到你跳舞啊!这位想必就是你的舞伴了吧?真年轻啊!”一位雷厉风行的女士快步来到左然面前,眼神温和地打量我。

        “岳总您好。这位是我的搭档罗莎,也是我们法学院毕业的,她的刑诉法老师是何教授。并且她本科的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是我母亲,也算是我母亲的学生。”

        “原来是何教授和安教授的高徒!前途无量啊!”

        我赶紧接话:“岳总过奖了。”

        “话又说回来,以前总听你母亲说你探戈跳得好,从你毕业到现在,我是年年都盼着能看一次,你倒好,年年你都托词说没舞伴,就只演讲了事。我都以为你是不想跳,找的借口呢!”

        左然的脸上飞出一抹红晕,知情人士李院长插话:“嗐,可不是借口,这是安华亲口说的!当年他的舞伴是他的舞蹈老师,人家儿子比他还大!今年可算是找了个鲜嫩的苗了!”

        一群人拿左然打趣,对我则都是褒奖之词。我知道,这得益于左然对我的介绍十分体面,也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他毫不掩饰的对我的夸赞。

        打心底里的高兴让我忘却一切,只是安安静静地挽着他的手臂,听他和前辈们聊天,仿佛时间会就此静止,我能一直以搭档的身份,陪同在他身边。

        “说起来你爸去首都也有三年了吧?今年过年打算怎么过?我问安教授,安教授都没回我。”李院长一脸懊恼。左然笑了起来,“我母亲肯定不会跟您说的,她肯定怕您又把留校的重任交给她。”

        李院长摊手:“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就算我不交给她她也会留校不是?”

        左然笑着打趣:“我母亲说:‘自愿加班和被迫加班感受不一样。’如果您再问下去,今年她一定去首都过年。”

        李院长没再做声,我松了口气。左然的母亲安华教授如果要去首都过年,那他肯定也会去的。

        挺好。至少新年不用担心出门偶遇了。

        他看了看表,领着我与长辈们告辞。

        我站在舞池边缘,清晰地认识到,我的美梦,已经进行到了高潮部分。接下来,就是烟花消逝之前,最为绚丽的绽放。

        大提琴声音响起,拉出《一步之遥》的前奏。我与他一同走入舞池,分隔两处。配合着音乐,他向我邀舞,我向他行礼,踏着大提琴悠长缠绵的节拍,一步一步走向他。手臂从他脖颈处轻柔地落下,我努力克制想要触碰他的心情,按着教学时的模样,轻轻地搭在他的肩头。

        他看着我,保持严肃的面容,却说出这世上最为缠绵的话:“youaremythemis.”

        我闭上了眼。

        这一句话,无疑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进,他退。我从没想过,我之前所学的舞步,如今竟然成为向他进攻的武器,尽情地将自己全部的爱恋,都倾注到简单的舞步之间。

        他进,我退。我也从没想过,他的进攻如此热烈,一如他开场时那一句耳语,每一步都仿佛在与我表白,书写他满腔的爱意。

        我忽然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探戈,选择了这个需要保持严肃面容的同时深情凝视的舞蹈。

        因为即便与他对视,他也会认为,我眼里盈满的泪与不舍,不属于我,而是跳舞所必须的表演。

        在排练时,他放在我腰背的手,一直以来都是虚握拳并以手背相贴,我和他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绅士又有礼。

        如今却是隔着薄薄的舞裙,仿佛害怕我要逃离一般,紧紧地把我按在他的怀中。我能听见他略有急促的呼吸,也能听见他快速的心跳。鼻间萦绕的雪松味,明明是硬朗的木质调芬芳,却像是添上了一抹玫瑰的香甜,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我们之间的距离略略拉开,我被他的手托着背,由下自上,看着他的眼。

        他的眼里写满不属于我的爱意。

        躲开他的视线,勾着他的脖子起身。我勾起腿,被他灵巧地躲过;他的腿贴近我,我快步躲开。前进也好,后退也罢,舞裙翻飞,我却与他始终有着一步之遥。他追不上我,我也追不上他。

        原来,这就是一步之遥啊。

        看似近在咫尺,其实,一步即是天涯。

        他放开我的手,我从他身后走过,看他的发丝,看他的西装,恋恋不舍地绕到他的面前,手指从他喉结前方划过,他不得不微微抬起头,将他的弱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面前。被他再次紧握双手,带进他的怀中,全身重力落在他的胸前,依偎在他的世界里。

        我把所有的欢喜爱恋,都化作一舞。每一步,都在书写我平凡的爱慕。

        今夜的舞蹈,只为我与他。

        舞蹈结束的一瞬,我对上他的眼。

        我知道,绚丽的烟花,要落幕了。

        “左然,一会儿可以借你几分钟时间吗?我有话与你说。”

        “好。”

        他眼底的惊喜,是刺痛我双眼的针。

        向宾客致谢,我与左然一同离开舞池。我不记得追上来的苏伦说了什么,但他要找的人不是我,是左然,我也只能忍了,拿着红酒独自喝了起来。

        那两人谈得很快,我这一杯酒还没下肚,他们就已经回来了。苏伦脸色不太好,匆匆准备上台演讲。左然一脸凛然,拉着我来到宴会厅边上的阳台,亲自放下窗帘,这才来到我身边。

        带着笑,期待着我的下一句话。

        我要说的话,很短,很短。

        我把手上的红酒一口闷掉,随手把酒杯搭在阳台扶手上。

        笑着与他道:“iamthephantomofthemis.”

        抓住他的领带,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我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用力向下一拽,迫使他低下头来。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左然,对不起。”

        我掀开窗帘,快步向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我的初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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