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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未知审判


“那,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吗吧?”

        “要我回去?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不回去,那你能去哪儿?”

        “去我闺蜜那将就一晚呗,明天再回学校,反正我是不想看到她那张嘴脸了,至少今天不想。”

        她理所当然地将钱塞进自己钱包。

        “什么闺蜜?住哪?”

        “没劲,别问那么多好不好?我可不想在你身上看到我姐的影子!刚对你有那么点好感,别再让我又开始讨厌你。”蚯蚓再次瞪向我,似乎极度反感别人对她过分关心。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阻拦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要求?”

        “嗯,一个简单的要求。”

        “你——不会是对我这小姨子有想法吧?哼,就你这点钱,就你这模样,想跟我上床?别动歪脑筋了。”

        “我去,你都想哪儿去了!”

        “难道不是要我的身体?”

        “废话!当然不是!”

        “好吧,看在钱的份上,说来听听,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会答应你。”

        此刻我很清楚,想要用那一千块钱来要求她与小晓和睦相处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奢望,她虽爱钱,但更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敢爱敢恨,没人能用任何方式束缚住她。

        “不需要你做什么难堪的事,只是希望你到了闺蜜那以后,记得给我回个电话,确定你的安全,可以吗?”

        “就这?哈哈,noproble!我答应你就是!”她点头应承道。

        “这是我的电话。”

        我拿出便签,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递到她面前,并再次嘱咐道:“一定要记住给我报个平安。”

        “知道了啦,啰嗦!”她接过便签,准备转身离去。

        “噢,对了。”

        她转过头,不耐烦道:“大哥,您能把所有事一次□□代清楚吗?”

        “初次见面,送你件小礼物。”

        我从包里掏出一只包装好的礼物,这是前几天下班时路过一家精品店时购买的,一只眯着眼的口袋熊,特别可爱,原本打算作为节日礼物送给小晓的,不过就目前的状况看,先送给面前这个小朋友,以宽慰她愤怒的情绪。

        她接过礼物,拽在手中,眼睛里似乎流动着些许感动。

        “哟,暖男啊,难怪她对你有那么几分意思!不过,这东西过时了,下次送个值钱的吧。”

        从她的微笑以及语调中,我感受到内心深处潜藏着的人性,它尚未泯灭,并非无药可救,只不过被叛逆期的情绪左右得太深。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思考着一个问题:究竟是何种原因造成了这这两姐妹性格上的强烈反差?小晓一味地给予妹妹关爱,但蚯蚓却始终闭而不受,那份爱给得愈沉重,蚯蚓便会愈加抗拒。这份亲情到底是染上了何种污秽的东西,才会阻断彼此之间的心弦?或许也只有从她们各自的背景故事中挖掘出一些蛛丝马迹。

        推开门时,小晓立即从沙发上站立起来,拭着眼泪,目光却在我身后不停搜索,想必她对自己刚才的粗鲁行为深感后悔。

        “她呢?”她带着哭腔问道。

        “追上了,但她不愿意跟我回来。”

        我换上拖鞋,来到沙发旁,挥了挥手示意小晓坐下听我慢慢解释。

        我将刚才的经过都讲给她听,并再三强调蚯蚓会打电话给我们报平安,以便让她心里更加踏实,毕竟此时的她眼睛里充满的尽是懊悔。当然,我并没有将给钱的事透露半分,免得姐妹俩又会大动干戈。

        “哎,算了,随她去吧,跟我一个倔脾气,别说是你,即便是我在场,也改变不了她离开的决定,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用心。都是我不好,一直太宠溺。只是不知道她到底会去哪儿,这么晚了,外面天那么凉,她又穿那么少。”小晓说着说着又流下两行泪,似乎这一切错误的根源都源自于她。

        “别太担心了,她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安慰道。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是这世界上我仅存的亲人,她现在这个样子,让我——”

        “她现在还处于叛逆期,过了这段时间自然会醒过来,每个人都会经历那么一段时间,你不必太过纠结了。”

        刚说到这,我的手机一震,拿起一看,是蚯蚓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就两个字“到了”。

        我将手机放到小晓面前,她看过之后,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才如释重负,面色逐渐好转,不管蚯蚓现在身居何处,起码她的人身是安全的。

        预计的晚餐以此种方式散场,这多少影响了彼此的心情,不过好在情况并不算太糟,至少大家相安无事。

        “对了,你等等。”

        沉默之余,小晓突然像触电一般跑回了自己房间,然后又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双手放在背后,神神秘秘地向我靠近。

        到跟前时,她向我伸出双手,捧出一个用彩带捆扎好的盒子。

        “这是——给你的!光顾着跟那丫头闹腾,竟把这一茬给忘了。”小晓笑着说道。

        “这——这是送给——送给我的?”

        这里没有第三人,我本应确信,但对于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礼物的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

        我瞪大眼睛,抖动着双手接过礼物,心里砰砰直跳。

        “打开看看吧。”

        小晓拖着下巴坐到我旁边,我小心翼翼地揭开包装盒,生怕粗鲁的双手会不经意间会扯坏某个环节,当盒子最终打开的一刹那,一条折叠得工工整整的绒线袜子呈现在我眼前。

        “这——你买的?”我惊奇地问她道。

        “什么我买的,我自己织的。”她自豪地回答道。

        “你——你还会织这玩意儿?”我半信半疑地望着她。

        “本姑娘会的东西多了去了,这只是涉及的一个小领域而已,怎么样,还满意吧?这颜色,这样式。”

        “好!好!很喜欢,摸起来很舒服,而且我喜欢这种蓝色。”

        “什么?蓝色?”

        “对啊,就这袜子的颜色。”

        “拜托大哥,这是紫色好不好,你——什么眼神儿。”

        “啊?紫色?真的吗?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是色盲,红绿色和蓝紫色色盲。”

        这个倒不是我瞎说,实属家族遗传,我外公就这样,我舅舅也这样,但我妈却并非如此,生物老师讲过这个叫隔代遗传,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毛病还是在一次生物课上,记得书上有一副检测色盲的图片,其他同学都能看到一只骆驼,而我却啥也看不清,只瞧出一片密密麻麻的乱点,自此,我开始被大家划为异类。

        “你真是色盲?”小晓的表情有些复杂,一半是惊讶,一半是好奇,这也难怪,像我这种异类,难免让人感觉神秘。

        我无奈地点点头,表示这个病症并非由自己做主,我在此将它形容为病症也并不含糊,这与生俱来的缺陷的确给我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其实专业一点来讲,我患的是色弱,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色盲,如果是单纯的红色或绿色,我倒是能分辨出的,如若是一大片交杂着的红绿,那我便只能束手无策。索性还能辨认出红绿灯,也自然是拿回了驾照。

        “那你看看,我这衣服是什么颜色?”她指着自己的羽绒服问道。

        “反正不是蓝色就是紫色。”我实在找不出蓝色和紫色的区别。

        “那我的头发呢?”

        “废话,不用看,就是用脚丫子想都能知道它是黑色,何况我只是红绿和蓝紫色色盲,其它的颜色,我还是能看清的。”

        “我的怪怪,那你眼中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小晓再次拖起下巴凝视着我,那眼神如同见到妖魔鬼怪一般惊奇与迷惑,此刻的她恨不得也让自己变成色盲,对我眼中的世界感同身受。

        “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拿彩虹而言吧,你能看到有几种颜色?”

        “七种啊,难道你看到八种?”

        “不,我只能看见两种,一种是蓝色,另一种是黄色。”

        “不会吧?那么惨。”小晓疑惑的眼神愈加浓烈。

        “嗯,就是这样,遗传造成的,基因方面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我也给你这个文科生讲不透彻。”

        像我这种色弱,倒还有一丝安慰,值得庆幸,毕竟还能看到部分颜色,倘若是真正的色盲,他们的世界却仅存黑白两种颜色,我曾想,这种人还是有一些好处的,至少不用买彩色电视机,可以省下一部分钱,但话又说回来,对于一个完全见不到五彩缤纷的人来说,只能用残忍二字来形容,上天对他们太过吝啬,只给了他们一个山寨版的世界,与此对比起来,我自然是平衡了很多。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其实是应该我谢谢你才对,如果没有你,不知道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说到这,小晓的情绪发生了微妙转变,该是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往事。

        “好了,好了,别想太多了,事情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过好以后,你说对吧?”

        “我会的!”

        小晓点点头,那灿烂的笑容表明阴影已然散去,不再被回忆牵绊,如同一只被释放的灵魂,尽情展现着自由的魅力。

        就这样,平静而安详的生活一天一天延续着,一直持续到年底,尽管生活中有些细小的摩擦,却也在掌控范围之内,并未伤及骨髓。而真正对生活击打出波澜的,还得从某件工作上的事说起。

        记得那天刚好是冬至,早上堵车,我几乎是踩着上班时间来到公司的,刚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被那娘娘腔高健拉扯起来。

        “哎呀,你怎么才来,出大事儿了。”

        “出——出什么事了?”我惊愕地望着他问道。

        “你看你,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等我说出来,你可别哆嗦!”

        “慌里慌张的,你是见鬼了吧?”

        “可比见鬼要可怕得多!”

        “我去你大爷的,有什么事你就赶紧说,别tm卖关子。”

        高健紧锁喉咙,挤出只有女人才会发出的尖锐声调道:“粗鄙!那好,我告诉你,你可站稳了,别被吓趴下。”

        “md,你赶紧说!”

        “喏,楼上,刘总让你去他办公室,都派人催好几次了。”

        “刘——刘总?他找我干嘛?”

        刘总是公司高层,对于我们这些底层蝼蚁而言,我认识他,他却丝毫不知道我,可这个大boss今天为何这么急切地想要见我这个陌生人?我实在有些想不通。

        “哎,你呀你呀,说你笨你还不信,人家老早就提醒你了,别跟那富二代走得太近,你倒好,偏就不信,反倒越贴越亲密。现在好了,惹大祸了吧,看你怎么收场!”高健在我面前舞动着兰花指,一副指责我不听教诲自食其果的样子。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我一头雾水地问他道。

        “你呀,说好听点叫单纯,说实在点那就叫愚蠢,真以为人家是真心对你好?公司里那么多优秀的员工,人家真就稀罕你?”

        “你tm到底想说什么?有屁快放,不说我就要开始工作了!”我仍旧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迷惑得有些恼怒。

        见我有些生气,高健这才将嘴凑到我耳旁轻声说道:“今儿早上,你知道刘总跟谁一起来公司的吗?”

        “他跟谁一起来那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这关系可大了。”

        “你说吧,到底是谁?”

        “程董事长啊。”

        高健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仿似开启了上帝视角。

        我以为他会说出个什么特殊的人物,结果竟然是程董,这程董和刘总一起来公司,这又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又怎会与我扯上关系。

        “那又怎么了?很正常嘛,可能今天公司里有个什么重要的高层会议。”我解释道。

        “你傻啊,像我们这种小喽啰,人家何时让咱们参加过会议?今天又为什么会突然找你?”

        “你的意思是——程董和刘总同时找的我?”

        “废话,要不然我还跟你说这些?”

        “那也不奇怪啊,都是公司的员工,说不定真的喊我参加什么会议呢。”

        “哎呀,说你笨你还不信,那刘总认识你?仔细想想,这些年来,他何曾找过你?”

        我使劲摇着头。

        “那为什么跟程董同时出现后他就认识你了?你不觉得这几件事情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我仍接着摇头,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所以说啊,你这么拼死拼活地干,现在也还只不过是个小职员,就你这小脑袋瓜啊,还少了那么一根弦!”高健翘起兰花指不屑地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

        “有话你就直接说,别tm婆婆妈妈的。”我再次恼怒道。

        “好吧,那我就给你挑明点,最近你跟程大小姐关系怎样?”

        “挺好啊。”

        “傻小子!待会儿上去以后,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

        “那我该怎么说?”我惊讶地望着他道。

        “你呀,要说你压根就跟她不熟,只是工作上有些来往,也没想高攀人家。”

        “这熟不熟与高攀有什么关系?何况,我什么时候又想过高攀她了?”

        “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假装糊涂!你还真以为人家是真心诚意对你好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她真的喜欢你,你敢接受吗?人家是什么地位,千金大小姐,金枝玉叶,你又是什么身份?自己瞅瞅,程董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之间的感情发展到无法遏制的地步?你就别百日做梦了,这儿可不是韩剧片场,搞不好,连你自己的饭碗都保不住,所以啊,你还得与她保持距离。”

        这高健的话却也有些道理,程董这等经商奇才,叱咤商坛几十年,城府之深,谋略之广,是普通人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商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投资项目朝低谷坠落,何况是他的女儿,这一生最大的投资项目,所以他绝不会坐视不管,任由事态的发展。如此看来,刘总破天荒找我的原因,十之八九也正是为此。

        “我——我才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我虽如此说,可心里却没了底气,这世界本就不公平,在私企里工作就好比是在给地主家打长工,我们不光要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还得伺候好那帮老爷们吃喝拉撒,一言一行都不得吃罪他们,如若一个不满意,肯定会被无条件地扫地出门,谁管得了你的死活。

        “看你还嘴硬,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还不赶紧上去,上面都打电话催好几次了。”

        我没有回答高健的话,却是傻愣愣地站立起来,机械地朝电梯走去。

        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电梯,按下第25层按钮,这个高度是我从未涉足过的,也根本不知道那坐在云顶天宫里的公司高层们到底过着何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电梯微微抖动着,牵扯着这颗忐忑不安的心,程董究竟会怎样对付我?我是否真的需要向他解释与程之初之间的清白?

        事已至此,我已无路可退,闭上眼,咬咬牙。好吧!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将我开除,反正老子早就不想在这漫无天日的地方干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的心也随之纠结起来,这里与楼下那拥堵的员工大厅截然不同,各间办公室相互独立,过道里摆满了花草,飘出自然的味道,四周十分安静,只听得微弱的空调电流声。

        与我们下面的“菜市场”相比起来,这里更像是权贵们下榻之处,那电梯门口是一副办公室分布图,通过它,我很快便找到了刘总办公室的确切位置。

        恭敬地轻敲三下房门,生怕做出半点粗俗不雅的行为,那敲门声要比心跳声更低,我甚至怀疑门后的人是否已经听见。

        几秒钟之后,办公室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第一时间看到的并非刘总,也不是高健所说的程董,从那门缝中露出的半张脸竟然是程之初,正歪着脑袋笑呵呵地望着我。

        “你——?”我实在想不明白程之初怎会出现在这敏感的区域。

        “先进来再说吧。”她将门打开,招呼我进去。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内部装修风格和房间布局更让我相信这是一间客房,而不是办公室,一张办公桌安静地爬在那里,诉说着成熟沉稳的魅力,厚实的靠椅悠然地躲在其后,老实说,我真想一屁股坐上去,对比一下资本家与苦工的不平等待遇。

        程之初招呼我坐下,给我倒上一杯茶,她只是微笑,却并不说任何话。难道这便是临刑前的恩赐?

        今天遇到的种种怪事令我不得其解,脑子里一片混乱,本想问她一个缘由,但又感觉谜底即将揭开,该来的始终会来,于是索性静静地等待,等待着神秘的审判。

        继而,程之初走近我后面的那堵墙,轻巧了几下,我这才清楚的发现,原来那并非一堵墙,而是一扇门,像变色龙一般附在墙壁上,如若不仔细看,还真是难以辨清。看来这是一间套二的办公室,至于里面的布局是什么样子,是否比眼前这一间更惬意,我不得而知。

        随即,那扇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诡异笑容的人,他们一个肥头大耳,一个尖嘴猴腮,胖的那位是刘总,瘦的这位则正是程之初的父亲。

        这两人一出门便用怪异的眼光审视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傻呆呆地坐着,紧张到几乎癫狂,手心里捏满了汗液,心跳如鼓声般占据着整个心房。

        我转过头看看程之初,毕竟,此时此刻,她是我唯一能找到安慰的人,果不其然,那程之初正满脸微笑地望着我,对我作出了一个让我放松的手势。

        可面对如此状况,我又怎能安下心来?无缘无故被陌生人传唤到此,这tm分明就是要给我开公审大会的节奏啊,被残酷地押上被告席,没有辩护人,甚至被剥夺了自辩的权利,等待着的,将是两位资本家随心所欲的审判。

        “嗯,就是他!”那肥头大耳突然指着我说道。

        随即,那坐在审判席上的两位资本家相对而笑,那笑声令我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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