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蓝家的问题，其实是内耗，远在香港的二叔和姑姑之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在长久的攻守之后，很难说哪边占了上风。

        蓝家的崩塌是一点一点在暗处发生的，首先是资金链的断裂，然后是不断地抛置产业，接着，姑姑的死宛如撞向蓝家的丧钟，而最终仅仅在一个月后，由二叔组织的分家，象征着蓝家的彻底垮台。

        我被如字面意义所示的卖给了二叔，蓝锗用我的人身自由换得了姑姑和我曾经居住的那所老宅，那也是他和我的父亲曾经居住的地方。

        我想他那时应该是怀着一种报复的快感把我扔给二叔的。

        一想到这，我对不打招呼就离开蓝锗所产生的歉意立刻少了一大截。

        我被二叔带去香港，在那边被软禁了半个月，他每天都喊人来画我——我被迫作为人体模特，从早到晚地被不同的人观察，然后被画下来。

        粗略估计，仅仅那半个月，各类素描水彩油画不下千幅。

        这无疑是一种精神折磨，我有时被铐着，有时则干脆全身不着片缕，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呆呆的坐在那让别人画。

        不过，这桩买卖终究没成，因为后来我找了个机会逃出来。

        但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却也记不清楚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听说二叔忽然得了怪病，死在急救车上。

        至此，蓝家所剩无几的资源，开始慢慢转移到私生子蓝锗的手上。

        二叔是蓝锗杀的吗？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了。

        概言之，我虽然总是说自己过着平平无奇的普通生活，但真要清算过去曾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破事，恐怕也会叫人瞪着眼睛说一句：你这是编的吧？

        并不是啊。

        人生真的挺荒谬的。

        现在，向宇也要体验这种荒谬的痛苦的人生了。

        他这样的人，终于屈尊在满是腥臭味的后厨房里刮鱼鳞，终于要低头回避他曾经的家下人。

        一瞬间，我感到一种巨大的悲哀和怜悯。

        都说刚强的性格易折，我很怕向宇精神上压力太大。

        蓝锗那种就很好说，他习惯于把自己的压力转化到别人身上，有什么问题，他一定是跑得最快最远的那个。

        向宇不是，向宇更倾向于把问题自己抗下来。

        哪种性格更好呢？我不知道。

        向宇在甲板上抽了支烟，我渐渐想睡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自己床上，再醒来时，新的一天热火朝天的，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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