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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死直谏


  “好,朕知道了。”温枫摆了摆手,示意子熙退下,须臾间,精致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了不易察觉的倦意,“卿有本启奏,无事就散朝吧。”
  言罢,皇帝挥袖离去,众多朝臣亦躬身退下,而偌大的殿堂,现如今就剩那木楞的子熙如迷茫的稚童般立在原地,她不明白,如将天下贪官污吏连根拔除,岂不是国之幸事,此时的母亲为何会选择避而不谈。
  ——
  夜色悄悄侵蚀着人间,白日的热闹已然散去,子熙将双手负在身后,望着眼前的那一轮弯月,月光清寒,也不知照落在谁的心上。须臾,她长长地叹了一声。
  子熙叹息落下不久,身后便有人为自己披上了斗篷,逐去了夜间晚风携来的寒意,子熙侧过脸,却见温枫唇角微勾着笑意,也同自己,看着同一轮缺月。
  子熙拱手一礼,“母亲。您怎么来了?天已经很晚了,易染风寒。”
  “今夜月色恰好,朕出来走走,恰好来到了你的府邸。”温枫一笑,抬着带有暖意的手捋一捋她鬓角的碎发,又道:“你身子骨弱,你才是那个易染风寒的人。应多穿点。”
  “臣多谢母亲挂念,臣还年轻,敌得过这寒风凛冽。”子熙摇头一笑,少顷,牵过母亲那已然发凉的双手,轻轻地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又朝着掌心呼了几口热气,“外头风大,子熙还请母亲进屋里坐。”
  ——
  久之,子熙煮了清茶,随后,执着那雾气腾腾的热茶递于温枫的眼前,温枫亦是笑着接过,小抿了一口,诧异地问道:“你那是什么茶?那么难喝。”
  听罢,子熙执茶的手稍稍一顿,随之,便将茶水轻放在桌案,道:“臣也不知,是嬷嬷买的。臣不喜欢喝茶,但嬷嬷却说,招待客人得点茶以示敬意。臣觉得,既然是客人喝的,那就不用买太贵。后来,无人登门拜访,这茶就一直搁着了。”
  “那朕应是第一次喝这茶的客人吧。”温枫闻言,抿了抿唇角,她将茶水置于桌面,道:“下次,别在准备那么次的茶水了。”
  “诺。”子熙点点头,随即,又望着窗外那星辰似海的夜色,她又瞧了瞧温枫的神情,“母亲,臣不明白,母亲白日在朝上,为何对臣的谏言避而不谈?还请母亲明示。”
  “你都怎么问了,朕就明着告诉你吧,毕竟,朕辛苦临门,不能仅仅只是为了看宫里的月亮和你这里的月亮那个更圆。”言罢,温枫便将空了的茶盏置于子熙眼前,子熙亦是心中一明,为温枫添了些清水。
  “你是不是想,在朝廷上,朕依了你的谏言,从户部开始,大查贪官污吏,罢黜腐化的官员,对吗?”
  子熙抬起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直直地对上母亲那绝美的脸庞,反问道:“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是,或许应该如此。”温枫的面上依旧如不起波澜的死水,无人能窥探出她的心中所想,久之,她却长长地呼出一口闷气,续道:“但儿啊,我朝皇土共千百里,贪官污吏如此之多,就算你弄下了一个户部李献,也会有无数个李献站出。这些,你打不完的。只要他们不奸,贪一些,朕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枫又抿了口水,续道:“这些朝臣虽明争暗斗,但他们就像是蜘蛛结成的网,每一丝细线都早已紧紧的连在了一起,若朕在朝廷当众下旨彻查,此时,就算那些官员羁押伏法,他们不会恨帝王,因为朕是他们的君,是他们的天。但是,他们会迁怒于你,因为,是你让这本是平静的水面挑起了巨浪,他们会处处针对你,在朕看不见的地方,以明刀暗箭,狠狠地刺向你,你未来的仕途,将处处不顺。”
  “所以,母亲这么做,是为臣,为了让那些朝臣,不去恨臣?”子熙摇了摇头,续道:“但臣不需要...臣之性命轻贱,若不能为君死谏,因区区刁难而畏首畏尾不敢言,那么,臣对不起那红衣官袍,对不起,曾经那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独孤子熙。”
  “儿呐,你真的很像你的父亲,一语一行,都很相似...”温枫的指尖轻轻地从子熙的眉间划过脸颊,子熙亦从温枫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中捕抓到了一丝悲恸。
  半晌,温枫又道:“朕想让你快乐的活着,忘记以往的不顺,就这样,快乐的活着,仅此而已。”
  少顷,子熙便来到了温枫的跟前,随后,跪伏在地,道:“臣只知,当根烂掉了,不久,树木便也会腐烂,到时候,木下的水也会跟着发臭,土壤也会受此污染。而良臣,便是朝廷的根,而朝堂又何尝不是国之本,朝堂满是迂腐,那这个国家又如何支撑下去!”
  圣人未言,子熙又提了几分声调,续道:“臣还请圣天子下诏,严查贪官污吏,整顿朝纲。”
  “你知,你这么做,会面临着怎么样的下场?”温枫将子熙扶起,又为她拍了拍衣裳上沾着的灰尘,道:“当百年之后,朕下去见你父亲,而那些你得罪的百官会不会让你善终。朕就护不得你了。”
  “臣知,此路艰辛,难走异常。但如果,换一个只为百姓谋福,且政治清明的朝堂,需要有人流血牺牲,臣愿做当中的第一人!臣,愿为帝王的魏征,辅佐您,亦辅佐未来的新君。”
  “朕...”温枫抚了抚子熙的脸颊,心里又涌出几分爱惜,最终,话依旧没说出口,而是,拂袖而去,独行于这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小道。
  子熙立在门外,久久凝视着母亲离去的背影,须臾间,心脏蓦然一疼,随后,她便匆匆忙忙地从怀中掏出了雪白色的玉瓶,然后,将一颗黑褐色的药丸倒在手中,仰头,一口服下。
  一盏茶后,才稍稍缓解了由心部传至而来的刺痛,几年前的毒似乎在自个儿的身子里如火般愈燃愈烈,也不知,一身弱骨,又能撑到何时?
  当年被喂下毒药之事,只有旬宣与自己知道,就连嬷嬷,她也瞒着,不肯让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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