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妈，差不多烧饭了吧？”覃修有意岔开话题。
“瞧我！马上去，小梦，当自己家，想吃什么吃什么，阿姨去做饭，马上就好。”覃母点了下霄霄的脑袋。
“阿姨，我帮你，”说着，梦骊起身，被覃母拦着，她解释道，“我闲着也没事，正好他们俩好久没见面了，可以说说话。”覃母乐不可支，牵着她的手进了厨房。
梦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在家是个被妈妈伺候的主儿，洗菜都是水随便冲一下了事，在这里她可不敢暴露粗糙的本性，呆呆地望着覃母，希望能够看到表现的间隙。覃母让她不要动手，就在边上看着，陪她唠唠嗑。
“不小了吧？”覃修看她俩走远，问霄霄。
“是啊！怎么了？”霄霄不知道爸爸要下什么套，虽然他才七岁，但还是一口承认了。“既然你长大了，我尊重你的意见。你奶奶想你回来，我也想你跟着我。你要是愿意跟我，我就带着你去我那边上学，以后是父子，也是兄弟一样的关系。要是愿意跟奶奶，你就在这读书，让爷奶照顾你。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们，也行，你有你的选择权。梦骊阿姨人很好，但是不能跟你妈比较，她有她的好，你妈有你妈的好，这些我都清楚，不要以为是她拆散了你妈跟我，没那回事。我们离婚后，我才认识梦骊的。是个男人，就大气一点，现在的年代，不是说离婚了就什么也不是，我和你妈还有联系，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妈也有了别的意中人，这个没必要瞒着你。”
“跟我说那么多干嘛，我可没说什么。”霄霄眼睛微微发酸，他早知道妈妈有了别的男人，也试着接受他俩各自可能再婚的事实，但是没有办法忍受他们会有另外的孩子，而自己将要被两个最亲的人抛弃，成为孤独的孩子。
他一直以冷漠对待他俩，一方面是不想仰人鼻息，如若他有生存能力，一定毫不犹豫地离开自私的大人；另一方面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作为孩子，他很彷徨。
“是，你什么都没说，不过我是你爸，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在覃家，没有谁代替谁，谁比谁更好的说法，只要是家人，谁都是一样的。”
“嗯……”
“虽然我觉得你是个小男人了，不过说到底你还是个孩子，心里有想法，不管是担心还是害怕，我都理解，都接受，都能尊重你。我是你爸，不想和你有什么隔阂，像有些人家里一样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我希望我们可以坦诚一点，做父子，也要做兄弟，你觉得呢？”
“嗯……”
“我不指望你一下子接受梦骊阿姨，不指望你接受我结婚的事情，不强迫你叫她妈妈。就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弄太多的包袱，七岁，应该是玩是学习的年纪，不是思想灾难的时候。”
“嗯……”
“玩吧，放假，你玩手游我没意见，但是不要陷进去，不要玩出颈椎病，也不要往里面乱砸钱——你爸我只是个穷老师，没那么多钱。”
“哦！我妈有钱。”
“看看看，一说到游戏整个人就活了，跟你说正儿八经的，死鱼一条。”
霄霄嘿嘿笑了笑。
厨房里，覃母和梦骊拉着家常，她说话没有架子，梦骊也放得开，两人聊得很是愉快。油要下锅了，她再三请梦骊到客厅吃水果，说里边油烟大，熏得她满身是味儿就糟蹋了这么好看的裙子。梦骊只得难为情地放下菜篮子，看见覃修与儿子一块儿玩游戏，觉得这一幕挺温馨的。
覃修见她出来，便招呼她坐在身边，不敢和她多聊天，怕儿子误会他有了女朋友就冷落自己，又怕梦骊无聊，便把电视遥控器给她。梦骊很久没看过直播电视，选了个科教频道，默默地看起来，听一旁的父子讨论游戏。
快到饭点，覃父回来了，他退休后一直担任别家公司的技术顾问，正好闷在家里也是无聊，还不如继续用专业知识换取生活趣味。他话不多，人挺和善，和梦骊热情地打招呼，并为自己没有在家好好招待她而致歉，慌得梦骊连说“没关系、没关系的！”
难得儿子回家，他拿出酒杯，拿出陈年好酒：“以后没事啊，你们就多往家里跑，这样老太婆就不会干涉我喝酒了。”他又拿了起泡酒，给梦骊倒，说这度数很低的，当饮料喝。
“爷，我能喝吗？”
覃父刚要给他倒，被覃修阻拦。“等你过了十六岁，你爸你爷陪你好好喝，现在不行，现在喝会害了你脑子，脑子不好，别说游戏，连一二三都数不清了。”
霄霄努努嘴嘀咕：“刚才谁说我是男人的！”覃修笑道：“那是说你心智上已经是男人，你身体发育还够不着！”
霄霄说：“哼！我同学都喝过白的，我连啤酒都没碰，在班上都混不开。”覃修道：“喝过酒就能混得开？你怎么不吸白粉，走路都能横着来。”
“瞎说什么！”覃母笑着给梦骊夹菜，“小梦，没什么菜！多吃点。”
“阿姨，我自己来，这么多好吃的菜，我都不知道吃哪个了！”梦骊将碗递过去，碗里全是菜，包括她不爱吃的猪蹄，碍于情面，她不敢拒绝，也不敢下嘴咬弹性十足的猪皮。
覃父给梦骊倒酒：“这酒好喝吧？我徒弟给的，说是意大利产的。”覃修说：“爸，这酒你少喝点，你血糖高。”覃父说：“知道，你爸喝不惯洋酒。”
覃修说：“在中国，接受起泡酒的人群主要是年轻人，一般在18岁到34岁之间。”覃父说：“我们中国人，还是烧酒最好。”
覃修说：“有数据统计，中国是烈酒消费大国，最喜欢白酒。”覃父得意地说：“我就说吧！中国人，就要喝中国酒。”
霄霄说：“那爷爷，你干嘛用苹果手机？你怎么不开国产的车？爷爷，你的鞋子还是老爸给你买的洋牌子吧？”覃父筷子一点，说：“吃饭！”霄霄做了个鬼脸。
覃修问霄霄：“知道起泡酒为什么那么甜吗？”霄霄说：“不知道，你不让我喝，我不想知道。”梦骊问：“为什么呀？”霄霄瞪了眼梦骊。
覃修接着说：“当初唐·培里侬就是看不惯糖分让酒产生气泡，往葡萄酒里面加了很多糖，本想让气泡冒完，没想到葡萄酒喝上去口味挺独特的。”
梦骊点头说：“确实，挺好喝的。”覃修说：“其实我们熟知的香槟也是起泡酒里的一种，只不过因为原产地保护，只有在法国香槟生产的起泡酒，才能叫香槟。
“原产地保护制度？”
“是的，德国出产的起泡酒叫塞克特，意大利的叫阿斯蒂。”
霄霄说：“你等着好了，结了婚，我爸有的是课给你上！”他虽未点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在跟谁说，除了梦骊，他们都以为他接受父亲再婚的事情，都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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