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首都来信
苑小妮借口马上要到中午，要帮助大师傅苑建国准备研究所的午饭，飞快地溜进了后厨，留下俞周一个人在炎热静谧的食堂里。
屋檐下的蝉鸣声，喧嚣地叫着。
他细细体会着手腕处留下的灼热触感，冷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急不忙地批完她的作业，纠正完正确答案后，才起身离开。
路过研究所门口的保卫处时，小张探头打招呼。“俞工！”
俞周点点头。
小张难掩激动地说道：“首都来信了！说我们109所的研究成果取得了重大突破！”
闻言，俞周加快了脚步，走进办公室内，果然看到这间不大的办公室内挤满了人。
所有的研究员们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围在所长李洪军的身边，满脸热切地听他读信。
“109所的同志们，你们好，祝贺你们突破了重要难关。万难起步，历久弥坚。希望你们坚持理想，矢志奋斗，投身科研，争创荣光，为我国科技事业发展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一句一句感人肺腑的话，让整整35名研究员们眼含热泪，热流涌动。
他们共同熬了无数个日夜，花费了无数心血，终于在十几亿万次分之一的概率中，选对了正确的一条路，由俞周突破了至关重要的难题。
这封信充分肯定了他们的辛苦和成就。
年轻研究员小丁红着眼眶，感动了大半天后回过神，大大咧咧地问道：“啊，我们中午吃什么？所长能吃肉吗？”
所长李洪军：“……”
俞周：“……”
研究员老周：“……”
这次科研攻关，109研究所的成绩有目共睹，率先完成项目突破，得到了首都的认可。整个109研究所上下都与有荣焉。
但听到小丁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所有人热泪澎湃的情绪不自觉被打破，纷纷哈哈哈笑了起来。
研究员老周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拍拍小丁的肩膀：“你啊，就想着吃！”
所长李洪军将信整整齐齐地压好四个边角，放进相框里。
在所有研究员们的注视中，亲手挂在办公室的墙上，作为对所有人勤奋工作的表扬和激励。
做完这些，李洪军雷厉风行地发话：“去问问苑师傅，看看我们还有多少肉，今天中午让大家放开吃一顿！”
小丁欢呼着领命前去。
有了李所长的这句话，国营食堂忙碌起来。
尽管仓库里的午餐肉全都邮给了研究员们的家里，但下洼乡来送物资的时候，顺便送来了一些猪肉。
新鲜猪肉怕坏，大师傅苑建国在肉表面抹了一层粗盐粒子，在仓库里的阴凉处隔着。
今天所长一发话，他干脆将整条猪肉都从仓库里取了出来。
“砰！”
整条猪肉沉甸甸地甩在案板上，压得后厨桌子一声响，让人立时满心欢欣鼓舞起来。
这可是满满当当的肉！
苑小妮一脸开心，看着堂叔苑建国将整条肉洗干净，手起刀落，一柄硕大的大圆刀将肉条切开，分成一个个寸丁大小的肉丁。
每块肉丁肥瘦相间，堆在盆里足足有二三十公分那么高，十分壮观。
她也没有闲着，揉面，擀薄，切面，一气呵成。
转瞬下锅时，手切的面条如雪山上的树枝一般，轻轻地抖散开，在滚沸的热水中煮熟，再捞起来放在准备好的凉水里过凉。
等研究员们在小丁的率领下，赶到食堂的时候，正碰上香浓的肉丁炸酱出锅。
“这个味道——”
小丁的胃咕咕叫，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被食堂空气中弥漫的浓郁酱肉香气弄得心痒难耐。
这年头，谁家的肚子里都没油水。
干瘪瘪的黑面饼子，苦涩青绿的野菜，让一众人几乎也吃得面色菜黄，无精打采。
谁能想到，今天国营食堂竟然做了炸酱面。
还是肉的！
闻着浓浓的肉香炸酱味道，小丁一脸幸福，一脚低一脚高地飘着跨进了国营食堂的大门，恍惚到仿佛在做梦一般。
老周更是脚步快快，脸上盛着笑在桌前坐下。
俞周紧随其后。
其他人鱼贯而入。
自从食堂的伙食改善了之后，研究员们都自觉按点来吃饭，没有再错过饭点，熬出胃病了的。
这成了一件好事。
苑小妮点着人头，满意地看到研究员们都来了，没有落下人没来。她便拿起一摞海碗，长筷一挑，将洁白劲道的手擀面挑进碗里，然后交给旁边的人。
苑建国接过，顺势抄起大炒勺，往上一浇，在每碗面条的顶上都覆盖了满满一勺炸酱，递出去。
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整个食堂里的每名研究员们手里都有了一碗面，吃得神采飞扬。
研究员们吸溜一口炸酱面，浓郁的酱汁立刻充满了口腔。
细细的品尝下，能品尝到每一块肉丁的鲜美，和劲道爽口面条的嚼劲儿。
偶尔咬到一颗酱豆，这是苑建国珍藏的老酱，放久了年头，颜色深得发黑，滋味却浓郁得像宝藏一般，爆浆般在唇齿间化开来。
配合着肉丁的香气，馥郁肉香味，老酱的酱香味，夹杂着一点甜滋滋的底味，整碗面都让人欲罢不能。
小丁连吃了三大海碗，才撑着肚子停筷。
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了最极致的一句评价。
“香！”
看到研究员们吃得投入，苑小妮和苑建国在一旁笑着看，深感欣慰满足。
苑小妮注意到，就连俞周也吃了两大碗。
她在心中默默记下，今日份营养达标。
再看一眼旁边俞周批改好的作业本，苑小妮忍不住苦了苦脸，认真地开始学习。
争取在俞周下次考问自己之前，把这些知识点吃透。
她整理完，再誊抄一遍后，大笔一挥，准备用“109伯伯们”的名义给《中小学生数学报》投稿。
“小妮，快点，车快开了！”
月底这天，苑建国照常要去下洼乡的邮局。一方面，是帮研究员们邮寄给家里的挂号信和工资汇款单，另一方面是到乡里采购一些短缺的物资和日用品。
苑小妮听了，赶忙一起去，想把给数学报的投稿也邮出去。
109所的午饭已经提前做好，盖在热锅里温着。她又检查了一遍门窗，背上挎包，和堂叔一起坐上运输连的车，前往下洼乡。
“哐哐哐……”
这趟运输的车是拉木料的拖车，一路有些颠簸，好在省了两人走路的功夫。
随着拖车开出研究所的大门，远处的山峦重叠，近处的戈壁荒滩，猛然生动起来。
苑小妮看到路边还长出了几簇小花，迎风摇曳，给这片荒僻的地带增添了许多春天的生机。
她一路看着风景，一路听堂叔和司机在拖拉机轰隆的背景音里说话，聊到今年的年景不好，有的地方旱，有的地方涝，庄稼怎么长也长不起来，因此城里乡下人人都在饿肚子。
欣喜的是，最近出现了一件好事。
一家刚刚成立的小红花合作社，给孩子们都送去了物资包，让每家每户有孩子的家庭都能熬过最艰难的时光。
司机热情称赞，满脸激动。
“你们不知道，孩子们收到物资包都可开心了，至少能吃上好些日子的饱饭，不用再饿肚子。”
“我们家大女儿年纪大了点，不够格领物资，但是小女儿刚上一年级，也领到了。”
“不知道这个小红花合作社是哪儿冒出来的，但真的是干了一件大好事，下河乡从老到少人人都称赞！”
听到这些夸奖的话，苑建国和苑小妮对视一眼，都了然地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笑意。
她忍不住靠着颠簸的车头，闭眼进入大型连锁超市系统。
进入超市页面，物资只解锁了“飘香小麦粉”和“梅花罐头午餐肉”两个。
她又进入“会员中心”后台，仔细查看可以兑换积分的问题列表。
因为目前技术水平和时代的限制，许多高难度课题尚不能解答，她只能遗憾地放下，先看看那些低难度的题目。
“鸡兔同笼”问题，已经回答完毕，兑换65积分。
但下面——
“余数定理”问题，未解答。
“河上荡杯”问题，未解答。
……
苑小妮喜悦地发现“鸡兔同笼”问题解答后，系统又解锁了好几个新题目。
她把这几个题目背下来，睁眼后，抓起笔，在颠簸的车上拿出本子记得认真。
司机看见她的动作，满脸佩服地向苑建国交口称赞：“你们家孩子真热爱学习，在车上也抓紧时间，分分秒秒都不忘记做作业。”
苑建国嘿嘿笑了。
等到了下洼乡邮局门口，拖拉机刚停，苑小妮率先拿着投稿的纸和本子冲进大门。
“师傅，我要寄挂号信！加急的！”
“寄哪儿？”
在邮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苑小妮深呼吸一口气，念出了一长串报纸的名字，“《中小学生数学报》、《首都科学实验报》、《科学与思维》、《华国数学期刊》……”
她要向全国的报纸投稿，汇集全国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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